這一場大概從淩晨五點才開始刮起，帶著濕潤氣息的西南風，可以說一下子就讓開封地區原本還比較舒適的秋日天氣，瞬間就降了有七八度之多。

在這樣大跳水一般的一個大降溫下，立刻讓朱仙鎮的所有人。

算是清晰感受到了即將步入深秋，那樣一股有些刺骨的涼意。

不過對於朱仙鎮戰場的上敵我雙方人員來說，這樣的降溫和涼意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隨後時間裏，很快就即將到來的一場綿綿的秋雨。

麵對著這樣一場綿綿的秋雨，大宋一方和金人一方，在當即之下，那是紛紛表現出了截然不同的態度來……

金人一方，在被眾多營寨團團圍住的中軍大營中。

完顏宗望這一個在原本曆史上，原本在六月份就會病死的金國二太子，在天色微微發亮的時候，都不用人喚醒他。

基於長期養成的生物鍾，已經準時地醒了過來。

從鋪著幾塊柔軟熊皮的床上坐起身後，他尚未來得及在幾個搶來的宋人女子服侍下，穿好自己的衣服和盔甲。

忽然之間，在耳邊聽到了從帳篷之外隱隱傳來的一些歡呼聲裏，其中包含著的內容之後。

他在精神一振之下，一把就是推開了身邊嬌柔的女子，僅僅穿著一條褻褲，就是光著膀子和腳底板，野牛一般的徑直衝出了大帳。

才是掀開了厚厚的帳篷門簾，一股濕潤的寒風就是吹到了他的臉上。

等到抬頭了之後，看到了在頭頂上那一片灰蒙蒙的天空後，完顏宗望此刻終於可以確認一點：

是的、沒錯！正如目前大營中，好些人正在嘴裏歡呼的一樣。

苦等了將近半月的時間後，這賊老天終於要下雨了。

在這一瞬間，完顏宗望這麽一個金初時期，絕對算是大名鼎鼎的大人物，當時就是在眼眶一紅之下，差點就要哭了出來。

讓他能這麽一個表現，仔細想想其實也不算過於誇張，甚至站在了他的立場之上，還能夠表示一下理解。

想當初，完顏宗望作為伐宋大軍的主帥，帶領著號稱80萬之眾的大軍南下。

那時軍中戰將如雲、謀士如雨，大軍行進之時能夠延綿出百裏地距離長；一人手裏扔出一根馬鞭，似乎能讓黃河斷流。

過了黃河之後，洛陽、登封、新鄭等宋人城池，無比是望風而投。

送上了牛羊、好酒、金銀、婦人等犒軍之餘，一個個宋人地方大官打開了城門出迎，跪倒在自己馬下，猶如獵犬一般。

那時的他，心中是何等意氣風發。

以為整個天下即將儘入大金國手中，他完顏宗望甚至能立下比起了老皇帝完顏阿骨打，都要更為輝煌了一個驚天的戰功來。

結果了？後麵發生的一係列事情，讓他甚至有些不堪回首。

朱仙鎮戰場上的這些宋軍，明明每一個在八九個月之前，才是一些城中販夫走卒之類的低賤之人。

在訓練了不長的一段時日後，雖然那軍陣一道來說，還說得上相當嚴整。

但是一旦是近身搏殺，不要說比得上她們的女真人精銳了；就是麾下的那些漢人，大都是一些弓馬純熟之輩，一人最少都能敵得過兩三個宋軍。

隻是這些宋人手裏的火器，實在是厲害得有些離譜。

這一個厲害，說的不是用了之後就無敵，而是強行拉近了雙方戰士之間，原本巨大的戰鬥力差異。

他手下那些習武多年、鐵打一般的漢子，隻要中了一發鉛彈之後，最好也是一個砍掉手腳成為廢人的下場。

更為關鍵的一點是，以完顏宗望等人的身份和戰略眼光。

能從這樣一些火器的誕生後，看到這樣一些常人無法看到一點：

他們大金如今就算滅掉了遼國後，幾乎是徹底占據了整個北地；但是北地經過多年戰亂，人口已經大量減少了。

根據朝中等左企弓等漢人文官，大致估算出來的一個結果。

如今整個北地各族的百姓加在一起，怕也隻有三百多戶、一千來萬的人口而已。

可是宋地了、傳說中那一個人口茂盛的江南豐腴之地了？據說在大觀三年統計，宋人就有著2088萬戶，人口一萬萬多人。

就算這些年戰亂，已經是死傷了不少人口，但是餓死的駱駝比馬大，加起來怕不是有著一萬萬人，是他們大金十倍之多的人口。

換成以前的話，這一點上倒是無妨。

這些宋人的數量再多，上了戰場之後也是無用，一個金兵都能追著上百個的宋人砍殺。

可是現在有了這樣一種火藥武器後，一切都是不同了；隻要不用一年下來一個宋人就能仗著火槍，輕易地殺死一個苦練多年武器的好手。

就是在雙方的交戰之中，一個宋人換上一個金人。

這麽長期消耗下去，他們大金也根本消耗不過來。

再說了！其實完顏宗望等人也是非常清楚，大金能有著當前的局麵，不過是他們女真人仗著武力，強行統合下來的一個結果。

一旦是進入了與大宋的消耗戰，麾下的各族怕是很快就有了二心。

屆時他們就是能退回黑山白水間打獵為生，怕都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這也是他們這些天來，硬是死死壓製著麾下大軍承受著驚人的一個傷亡，不斷在朱仙鎮這裏與胡彪他們死磕的一個最大原因。

總之，現在一切都是苦儘甘來了。

隻要一想到了隨軍的軍器監大匠，當時在自己眼前演練過，不管是宋人手裏的何種火器，隻要火藥被雨水徹底地打濕了。

立刻就是打不響了，如同沒牙的老虎一般，還不如一根燒火棍好用的一幕。

所以在今日，就是胡一統和他手下大軍大敗的一天後；在完顏宗望的心中，頓時就是充滿了說不出的暢快來。

想著胡彪那廝，被麾下勇士提到了身前跪下，那茂德女皇隻能任由自己淩辱的種種場麵後。

完顏宗望這貨，那是再也克製不住心中的衝動。

直接就是昂起了腦殼，對著天空如同是一個野獸一樣大聲長嘯起來。

不多的時間之後，完顏希尹這一個金人大軍中的主帥之一，聽到了動靜後也是匆匆起身；衣衫不整地帶著一些親衛，提著刀槍從自己的營寨衝了出來。

見得完顏宗望那一個奇怪的模樣，不待嘴裏問出一些什麽，對方已經是用手指一指向了天空。

完顏希尹見狀，連忙抬頭一看。

等到看到了天空上那灰蒙蒙一片的天色後，深知一些內情的他瞬間也是反應了過來。

當即之下，也是在心中巨大的暢快情緒下，與完顏宗望一樣大聲長嘯起來；好像要用這樣的一個方式，將多日的鬱悶情緒都發泄出來一般。

眼見著兩位大帥都是如此，他們手下的一眾親衛們也是紛紛湊趣地大吼起來。

然後這樣的一個對天長嘯方式，如同有著瘟疫一般地有著驚人傳染，先是整個中軍大營都是震天的長嘯之聲。

很快之後，在搞明白了到底是為什麽後。

在金人延綿了十幾、二十裏的大營，不管是女真人也好，奚人、遼人、渤海人、漢人也罷。

都是在巨大的一個興奮之中，瘋子一樣的長嘯了起來。

以至於在這樣一個數十萬人，高聲齊齊長嘯起來巨大的動靜，清晰傳遞到了對麵位置上的朱仙鎮宋軍大營裏。

讓大營中的一應新軍上下，幾乎那是人人為之變色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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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胡、這就是你嘴裏一直神神秘秘嚷嚷著，正在等待著的一個轉機？轉個毛線了，老子看這是我們等死的轉機，那還差不多？”

當金人大營中震天的長嘯聲，猶如潮水一般一陣陣地傳到了耳朵裏後。

黃逸之帶著快要跳起來的一個焦急表情，在嘴裏對著胡彪恨恨罵出了這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