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了遂風堡之前,那一群百姓的來由,還要從數個小時之前說起。
在晨風之中,習慣性早起的蔣老漢呼吸了一口村子裏,滿是各種垃圾和糞便味道的空氣後,一挺自己如今已經有些彎的腰杆子。
然後,用力勒緊了自己的褲腰帶,頓時就讓不久前才是喝了一大瓢涼水的肚子,不至於那麽餓了。
這麽做,他蔣老漢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又或者說,都是他活了57歲的年紀,總結出來的一些生活經驗。
確實!在不久之前的日子。他們才是收了一批麥子和小米;家裏算是有著一批新糧,能吃上幾頓飽飯了。
但是日子,不是這麽過的。
最近這些年頭也不知道什麽了,整個大同鎮、甚至是大明的北方聽說都是乾旱得厲害;老天爺不肯下去,各種和尚道士作法求雨,一點作用也沒有。
所以不管種下了什麽莊稼,收成總會比以往差了好些。
加上了朝廷為了防衛韃子,在萬曆四十六年就開始征收的‘遼響’;韃子不見被剿滅,現在銀子卻收越來越多了。
反正每年辛苦了一年下來的收成,除去了交給村中蔣大善人的地租,官府的各種稅,剩下的絕對吃不飽。
每每到了新糧收成之前,總有那麽兩三個月的饑荒。
特別是也不知道為什?交了十幾年的遼響之後,關外的韃子越來越強,如今都是第二次入關掠劫了。
所以當前正好是麥收後的農閒時節,又沒有什麽活計要做,吃那麽多作甚?
早上褲腰帶緊一緊,多喝一點水混個水飽,忍一忍不就到了中午時間了麽;到時候煮點雜糧稀粥,喝上兩碗不就是又省了一頓麽?
然而,就在蔣老漢用著多年吃生存經驗,準備節省一點糧食的時候。
情況發生了變化,而後續發生的一係列事情,可是讓蔣老漢在十幾年後咽氣的時候,依然是在津津樂道著。
當時,看著一水油光水滑的高頭大馬,沿著村中滿是糞便和垃圾的土路,小跑了過來的時候。
蔣老漢在本能之間,就是向著路邊讓了過去。
為甚?他蔣老漢眼力還是有的,不說馬上那些軍漢的打扮。
光是他們人手下家丁的戰馬都要好多了。
能騎上這樣神駿戰馬的人物,哪裏是他一個村中老漢能夠招惹。
另外,這群人中還有一個盔甲穿在身上鼓囊囊的胖子,以蔣老漢養過好些年豬過的眼力,一眼就能估算出這貨起碼有著200多斤的重量。
這得多少的糧食,才能養出這麽一身肥瞟來,他能是一個普通人?
怕是被撞翻在地,那麽撞了也是白撞。
可是讓蔣老漢驚訝的是,在一陣戰馬的嘶鳴中,這些戰馬卻是緩緩停在了他的身邊;其中為首一個穿著上好鐵甲的漢子,先是來了一個露出八顆大白牙的笑臉。
這才是在戰馬之上雙手抱拳,口中說到:
“老人家,我們都是遂風墩中的墩軍,我是夜不收首領楊東籬。
我家大人這幾天想要找些勞力,幫忙修整一些遂風墩周圍的壕溝,還有一些雜事,還要麻煩老人家在村中宣揚一二。
若有願意去的,今天帶上工具就能過去乾活。
無論男女,每天的工錢是100文,還包一頓中午飯。”
說罷之後,這個說話時有著一嘴大白牙的漢子,就從帶著另外幾人拍馬繼續向前,很快之後就離開了他們蔣家村。
可是在隨後的時間裏,這樣一個短暫的接觸,就讓蔣老漢對於去不去這一個事情,陷入了一個巨大的糾結之中。
去吧?這事情一聽就不靠譜。
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這一個工價太高了,他蔣老漢活了這麽多年,第一次聽說乾活一天給這麽多工錢,還中午管飯。
要知道,自從朝廷在三十多年前,實行了一條鞭法後。
規定了所有的田賦、徭役,全部都折合成銀子上繳後,就造成了銀子貴、銅錢賤的場麵;銅錢換銀子的比例就原來越高,銅錢沒有那麽值錢了。
萬曆早年間,800文錢就能換一兩銀子。
如今的話,需要1800多個才能兌換一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