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臨望向遠方的燭照神樹,再次感覺到了強烈的心悸感,這一次他的希望就像是死灰複燃般湧現出來,他下意識問道:「誰說的?」
「不知道,我也想不通會誰在這個時候聯係我。」
陳伯均抬起頭,被雨水淋濕的麵容浮現出一絲錯愕:「總會長……沒死?」
他的聲音都開始顫抖起來,透著一絲荒唐和驚疑。
如果是真的,那麽無疑就是天大的好消息。
但更大的可能是,他們中有人叛變或者被抓,特意送來了假消息。
事實上這位歐米伽序列的負責人,內心有一種強烈的願望促使著他想要相信這個說法,哪怕是陷阱的概率有百分之九十九,他想去賭最後的一線生機。
這個時候,顧見臨回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裏流露出同樣的堅定:「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要想去試一試。穿過這片葬龍骨,就能夠抵達神墟,那裏說不定有救治總會長的方法。如果我沒能活著出來……不。」
「我一定會活著回來,救出總會長。」
他頓了頓:「陳司長,你……」
「不行,太危險了,我不放心,畢竟赤之王為自己的複活謀劃了二百年,你自己一個人怕是凶多吉少。」陳伯均抬起眼睛望向他,恍惚間像是回到了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那個時候他也是這樣孤零零的,一個人扛下所有的事情。
「事到如今還有別的辦法麽?」
顧見臨無聲地笑了笑:「陳司長,哪怕你是聖域級,也沒有足夠的把握能夠從那座神墟裏活著出來吧?但是……我可以。更何況,我還有雲雀幫我。」
他的眼瞳裏閃過稍縱即逝的麒麟虛影,冥冥之中的咆哮聲震蕩雨幕。
陳司長明白了,如果這個男孩掌握著麒麟氏族的力量,那麽他的確是最有可能從神墟裏虎口奪食的,更何況他的身邊還有那個同為怪物的女人。
當然,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因為哪怕是這樣,他都不希望這個孩子再去冒險。
隻是看到他的眼神,他就明白了。
攔不住了。
如果真的想要強行留下他,怕是比殺了他都難受。
「我知道了,你一定要活著出來。」
陳司長雙手扶住他的肩膀,堅定說道:「我會去赴約,如果那群人是在騙我,我會毫不猶豫地拉著他們同歸於儘。如果你出來以後沒有得到我的支援,那就證明這是一場騙局。不管從神墟裏帶出什麽,你自己留著用。」
「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好好修行幾年。」
他深吸一口氣:「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顧見臨感覺到他的手掌冰涼,卻有著熱氣湧出來。
陳伯均凝視著他的眼睛,再也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用力拍了拍他的膀,然後轉身在滿地焦炭的屍體裏拾起一把反器材狙擊槍背在身後,零零散散的武器裝備被他收納到箱子裏,他轉身闖進無儘的雨幕,再也沒有回頭。
顧見臨望著他的背影,微微欠身。
他現在忽然明白。
真正的領袖,是能夠在無形之中把信念傳遞給下屬的。
在這個世界裏,真正忠於總會長的人,都有一種獨特的氣質。
那種氣質是別人偽裝不出來的。
也隻有這樣的人,才會給予他信任。
並沒有把他當成怪物。
而是把他當成一個人。
他無聲地笑了笑,忽然低頭噴出一口鮮血,搖搖欲墜。
一道窈窕嬌小的黑影閃過來,輕輕地抱住了他,順勢接過他的雨
傘。
「怎麽又把自己搞成這樣了。」
月姬抱住他,嗔怪說道。
顧見臨咳出一塊帶血的濃痰,這是因為那個壞女人在肆無忌憚地使用力量,而因果嫁接到了他的身上,由他來承擔那種崩潰的反噬。
「我沒事,不用擔心。」
他輕聲說道:「人都殺乾淨了麽?」
月姬嗯了一聲:「一個不留。」
顧見臨微微頷首,眺望著燃燒的暴風雨,嗓音沙啞。
「走,我們去神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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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傾盆落下,槐蔭撐著一把黑傘,沉默地走在一座古遺跡裏。
閃電驚鴻一現,照亮了兩座偉岸的雕塑,祂們隔著暴雨沉默相望,麵容如同悲天憫人的神明,被電光映出的影子卻如同妖魔般亂舞。
老人的腳步頓住,因為前方有人擋住了他。
「你也敢擋在我的麵前?」
他嗤笑說道。
軍師回過頭來,他沐浴在暴雨裏,坐在斷裂的石像上,微微一笑:「以我的實力想要擋住你,的確是有點不配。畢竟按照預言,如今的你是世界上的最強者,你已經接近了幽熒律法的繁體。以你的老謀深算,你說不定都找到了辦法,去應對來自燭照律法的克製。畢竟,傲慢如你,是要成為天上人的。」
他的手裏捧著一本被雨水打濕的日記,字跡都已經暈染開來。
槐蔭不屑說道:「一本日記,也配預言我麽?」
他也找了一個破碎的石墩坐下,凝視著狂風暴雨的荒漠,淡淡說道:「這片荒蕪的遺跡,已經有多少年沒下雨了,今天卻暴雨滂沱。」
軍師看了一眼日記,念出了上麵的台詞:「因為偉人的逝去,世界都要為之哭泣。古神界跟地球融合,也逐漸成為了自然的一部分。」
槐蔭再次嘲笑道:「裝神弄鬼。」
「你知道的,所謂的預言根本就不存在。」
軍師指著自己的大腦,說道:「這本所謂的預言日記,實際上是他根據自己的推演,而推算出的未來。很神奇對不對?其實這就跟隱修會操控世界是一樣的道理啦。足夠聰明的人,就可以通過龐大的運算,掌握世界的命運。」
槐蔭淡淡一笑:「隱修會?沒什麽了不起的,即便那麽多年過去,我還是堅信世界的本質是無常。有些人機關算儘,最後往往會因為一個小小的誤差,導致結果的天差地別。所謂差之毫厘謬以千裏,就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