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這一句話,搞崩了三個人的心態。
槐蔭目瞪口呆,他活了整整二百一十三年,達到了天災之上的境界,哪怕跟這個世界反目成仇,也沒有人敢對他絲毫不敬,更別說叫他糟老頭子了。
豈有此理!
“唉。”
蘇有珠忍不住捂臉,已經在考慮給這個莽夫埋在哪了。
顧見臨被震撼了,這個莽夫一直都是這麽勇敢的嘛。
這不得給你封個莽之王。
還好那隻鸚鵡不在,不然怕是要出大事了。
等等。
他忽然感知到了一道熟悉的生命韻律。
“誰說本尊不在!”
鸚鵡從黑暗裏衝了出來,坐在他的肩膀上,睥睨天下:“哪有糟老頭?”
行。
你是賤之王。
轟隆!
布倫希爾號的甲板上冒出巨大的蘑菇雲,燃燒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夜色,半空中有狂暴的元素亂流匯聚,還有巨魔般的黑影在火焰裏咆哮。
打得天翻地覆。
今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青之王頂著天譴將進化之路宣告全世界以後,人們發現拿這位最強天災沒有什麽辦法,就隻能轉過頭繼續爭奪古神之血。
雖然很沒有麵子,但也沒辦法。
顧見臨趁機壓低聲音,扭頭說道:“你怎麽把鸚鵡帶來了?”
蘇有珠板著臉,嘀咕道:“我想著說不定有用,就給塞包裏去了。”
造孽啊。
槐蔭黑著臉,望向窗外的火光:“倒是打的挺激烈。”
這時候屠夫靈機一動,又說道:“老爺子別怕,有我在呢,他們傷不著您。”
聽到這話,顧見臨眼前一黑。
蘇有珠冷著臉,一腳踹到這個莽夫的屁股上,冷聲說道:“這邊已經安全了,伱快去支援三爺吧,別在這裏待著,看著你就煩。”
屠夫被一腳踹了出去,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能離開這間雜貨鋪了,便歡天喜地地衝向布倫希爾號,他最喜歡的事情就是打架了。
槐蔭望著這莽夫的背影,笑道:“這是個神侍吧?麒麟尊者的神侍。”
蘇有珠悚然而驚。
顧見臨在旁邊默默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緊張。
以老師的水準,要是看不出來,才有問題。
畢竟從他踏入超凡世界開始,這個老人一直在旁邊看著他。
替他遮風擋雨的同時,也在默默觀察著他。
唯一不確定的,就是麒麟尊者的事情。
他想問,但又不太敢問。
槐蔭坐在輪椅上,慢悠悠點評道:“麒麟尊者的眼光倒是也算不過,這個屠夫雖然看起來欠缺一些智力,但卻有一顆赤誠之心,而且耐性也不錯,做神侍是剛剛好。相比於那個隻會點頭哈腰的書翁,倒是強很多了。”
他忽然轉過身,說道:“神侍還是要藏的,但從今以後,你們的進化姿態就可以在外人麵前用了。無論是以太協會,或者是幽熒集團,都不用忌諱。”
顧見臨問道:“黑暗世界也可以?”
那可是個不法之地,沒有任何秩序和規則可言的黑暗叢林世界。
蘇有珠解釋道:“黑暗世界本來就有人掌握這種力量。”
“是啊。”
槐蔭說道:“進化,對於你們這種有天賦的年輕人來說,很簡單。但對於某些人而言,卻難如登天。這是我為了應對末日降臨,而為人類世界留下的一張底牌,但那些腐朽的蠢貨們卻覺得,這是人類邁向深淵的開始。”
他嗤笑道:“殊不知,被他們所鄙夷的,恰好是人類文明的終極結晶,因為所謂的進化之路,正是我從人類文明的先驅們的研究結果裏,總結出來的。”
顧見臨和蘇有珠對視一眼,他們這種年輕人也不太配評價老一輩的事情。
“為了應對人類即將麵臨的末日,我和赤有不同的主張,但我們都認為,人類現有的手段,已經不足以應對接下來的浩劫了。傳承途徑即便走到儘頭,也無法超越那些古之至尊們,而天人之楔……總會有被破解的手段。”
槐蔭幽幽說道。
顧見臨陷入了沉默,因為他驚覺老師是對的。
天人界域並不是不可破解的。
他的存在,本身就在證明了這一點。
“我的老師也說過這件事。”
蘇有珠忽然想起了什麽,輕聲說道:“他說,人類自以為在跟古神族的對抗中取得了勝利,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因為古之至尊從未把人類視作對手,而祂們的文明也並非像人們所認知的那樣,止步不前。”
槐蔭淡淡的一笑。
“顧辭安那小子,算是人類世界難得的清醒。”
他頓了頓:“所以我為人類世界找到的出路就是,進化。但這條路,還沒有走完,至少以我目前的水平而言,依然無法跟古之至尊媲美。”
蘇有珠聽著這話有點害怕,她之前可是感受過蒼天之上的磅礴威壓。
簡直像是神明一般。
如果這都不是至尊級。
那麽麒麟仙宮裏的那位尊者,全盛時期又該有多麽恐怖。
顧見臨心中一動:“老師,您會古神語嗎?”
輪椅轉動過來,槐蔭挑眉:“我要是會古神語,我還會在祂麵前吃癟?”
他抬手指著牆上的那幅名為九陰的畫:“這就是最可惜的地方了,進化之路即便走到我這一步,依然無法掌握古神語,我們依舊是掌握著古神之力的人類,是人類,而非古神。我們用呼吸術和禁咒,但不用古神語。”
“同理,至尊們有古神之楔,我們也沒有。我們也沒有足夠悠久的壽命,更沒有不死之身。畢竟,古之至尊,是吞噬一顆星球的生命而誕生的。”
他望向少年,似笑非笑問道:“怎麽,難道你會?”
顧見臨沉默片刻,搖頭:“不會不會。”
“我倒是巴不得你會。”
槐蔭轉而望向他身邊的少女,眼神裏竟然生出一抹緬懷和感慨,問道:“小姑娘的天賦不錯,你這進化之路是顧辭安教你的,還是你生母教你的?”
顧見臨一愣。
蘇有珠俏臉上沒有表情:“我老師教的,我跟那個女人沒有關係。”
槐蔭深深看了她一眼,感慨道:“長得倒是挺像的。”
轟隆!
一道血色的閃電縱貫天地。
時空宛若鏡麵般破碎,景辭從閃滅的血光裏走了出來,他的西裝已經破碎不堪,襯衫上染著鮮血,倒是沒有什麽傷口,神情平靜至極。
看似溫和的麵容,卻有著滔天的殺氣在洶湧。
“怎麽樣?”
槐蔭淡淡問道。
“還不錯,很放鬆。”
景辭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轉而望向店裏的少年和少女,笑了笑。
“看樣子,今天的一切都很順利。”
“是啊,確實很順利。”
槐蔭坐在輪椅上,神情似顯寂寞:“但我之前一直以為,他今天會出現的,畢竟我一直不相信他死了。但如果他還活著,今晚他一定會出現的。”
他歎了口氣:“真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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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瑪莎拉蒂,行駛在繁華的街區裏。
司機和老仆在前座上,大氣都不敢喘。
因為車裏載的是一尊大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