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到底是否會流血。
常人或許無法回答,顧見臨卻是確定的。
毫無疑問,會。
鬼車始祖快步蹬地後撤,雙手飛速凝結著印式,口中噴吐出熾熱的火舌,憑借呼嘯的風勢驟然狂暴,恍若野火燎原般的聲勢。
赤紅的光焰照亮了他蒼白的臉,還有他眼瞳裏閃現的刀光!
戰鬥已經接近白熱化,雙方的底牌都交得七七八八,剩下的就隻有用最純粹的近身戰來分出勝負,這是一個相當凶險的過程,可謂是刀刀見血!
灼熱的火流驟然被一分為二,被一柄快到極致的刀切開!
顧見臨硬生生頂著高溫熱浪突襲過來,一頭碎發的發梢都是焦黑的,遍布鐵麟的赤裸上身還跳動著火星,被火焰炸得血肉模糊,纏繞著血氣的鬼刀卻悍然挑出一道刀光,迸發出來的刀氣像是狂龍般咆哮!
這一刀險些把鬼車始祖給斬成兩半,他的胸膛驟然裂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痕,鮮血噴濺到祂的臉上,錯愕又詫異的眼神裏倒映著少年的臉。
這家夥瘋了!
不僅僅是因為顧見臨不顧火焰的爆炸強硬地闖進來,更重要的是在這家夥揮刀斬擊的瞬間,祂就已經抬起了右手食指,如同上膛的手槍般瞄準。
正常人見此都會躲開,顧見臨卻偏偏撞了上來,簡直不要命了似的。
“你對你的速度這麽自信?”
鬼車始祖眼神寒冷,修長的手指凝聚著顫動的水珠,驟然炸裂開來。
砰!
顧見臨在關鍵時刻歪頭,幾乎是在零距離迸發的高壓水炮轟然在他耳邊炸開,震得他的耳膜應聲破碎,噴出了飄搖的鮮血。
他用速度作為回應。
擁有燭龍的力量,就該自信或自負!
隻見他滿是血汙的臉上儘顯殺意,九陰逆轉向下試圖一刀梟首,刀鋒劃出的弧線卻在半空中戛然而止,尖嘯聲也隨風消弭。
因為他的右肩已經石化,整條手臂都被封住。
鬼車始祖的左手按在他的右肩,磅礴的精神意念爆發,嫻熟地發力一推!
轟隆!
顧見臨被轟飛出去,右手驟然發力震散了凝固的石塊,再次定睛望去的時候卻見到接二連三的水炮接踵而至,無一例外都是壓縮到極致的高壓液體!
這就是地風水火精神五大元素的運用。
鬼車始祖這種級別的天師即便是在近身戰麵對斬鬼,也絲毫不會落入下風。
危急時刻,顧見臨毫不猶豫閃爍突進,避開一道道炸裂的水珠,再次落地的時候已經回到了原點,耳邊是一片嗡鳴的囂音,幾乎喪失了聽覺。
可惜的是鬼車始祖早就撤離到安全的距離,這位太古時代的神明自始至終都在牢牢把控戰局,每一招的釋放都恰到好處,拿捏到了要害。
尤其是自身的位置更有講究。
顧見臨幾乎無法近他的身。
對於鬼車始祖而言,這並不是一場輕鬆的戰鬥,而是千年來最危險的一次搏殺,雙方並非獵人和獵物的關係,而是站在同等的層麵博弈。
作為高高在上的始祖,他已經很久沒有被人逼到這種境地了。
顧見臨空有至尊位格,卻因為位階的緣故無法完美發揮出那種至高無上的力量,自身的戰鬥經驗又不是很充足,本不該如此難纏才對。
可惜祂低估了這個大男孩的意誌。
或者說,殺意!
以人類的方式思考,再這麽下去恐怕會出現變數,因此祂打算速戰速決。
“難怪夔鳥沒能把你給殺死。”
鬼車始祖雙手合十,大地轟然顫動起來,尖銳的岩刺叢生,拔地而起!
顧見臨深陷岩石的荊棘叢裏,地麵也驟然軟化鬆動,仿佛要吞噬掉他。
鬼車始祖每次出手都是有設計的,就是要耗儘對方的靈性。
果不其然,龍吟般的刀鳴聲響起。
顧見臨還是施展了魂魄刀鳴,龍吟聲震散了岩刺的靈性結構,再反手斬出令人眼花繚亂的刀弧,毫不費力地把四麵八方的岩石都被斬碎。
即便如此,他的脖頸和肩膀,包括左臂都被刮擦出血痕。
呼吸聲變得粗重起來,剛才補充的靈性再次麵臨乾涸。
然而鬼車始祖為他準備的還不止如此,方才被他斬碎的水滴在空中凝結成鋒利的冰刺,呼嘯的風凝練成風刃,震散的砂石匯聚成石棱,滾燙的灰燼漂浮。
以精神意念為力場,地風水火四大元素如風暴般吞沒了眼前的少年!
顧見臨做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決定,他沒有再施展任何的能力,隻是拎著刀硬生生地俯衝向前,悍不畏死地撞進了元素匯聚的風暴裏!
縱然被風刃和冰刺切割得千瘡百孔也渾然不覺,石棱和灰燼把他的胸腔炸得血肉模糊也沒能讓他停下腳步,刀光的狂潮斬開元素的風暴,就像是縱橫交錯的筆在宣紙上留下淩厲的墨跡,刀鳴聲宛若憤怒的咆哮。
痛。
痛到骨子裏,仿佛每一個細胞都被刺穿。
顧見臨的眼前都在發黑,隨時都會痛到昏厥過去,都不知道身體是否完整。
隻是這將近一年來,無數次的生死危機都挺過來了,那麽多次粉身碎骨的疼痛也都承受過了,這種痛楚似乎已經根本不算什麽了,對吧。
比這更痛的是當初在高架橋上的無助和絕望。
是在黑雲城寨裏看到那些避難所的人被屠殺的心痛。
是看到雷霆瀕死時孤獨的臉,是月姬捂著胸前的朱雀印記在浴室默默流淚。
也是神墟裏從背後斬過來的那一刀。
還有在燭照神樹下隨風消散的女人。
痛徹心扉。
砰!
元素的風暴再次炸開,渾身浴血的少年殺了出來,咆哮聲恍若龍吟!
靈性瘋狂的燃燒。
時空陷入泥沼般的寂靜裏,唯有淒寒的刀光稍縱即逝!
這一刀撕裂了時空,狹窄的甬道都被切斷了,隔壁水銀池轟然泄露,冒著霧氣的銀色狂潮噴湧出來,頓時淹沒了兩個廝殺在一起的怪物。
鬼車始祖仰天發出憤怒的怒吼,因為那個染血的少年一頭撞進了他的懷裏,順手把刀鋒刺入了他的心臟,用力地攪動起來。
顧見臨也發出淒厲的咆哮聲,因為他的後心也被一根冰棱所刺穿。
鬼車始祖在他撞過來的時候,也用一根尖銳的冰棱貫穿了他的胸膛。
血腥味即便在水銀霧氣裏都是如此的濃烈。
狂暴的殺意沸騰起來。
砰!
顧見臨用額頭重擊祂的頭顱,一記狠辣的膝頂試圖撞擊小腹。
沒想到鬼車始祖的近身格鬥技巧相當純熟,即便在這種狀態下也抬腿阻止了他的攻擊,被撞得七葷八素的腦袋甩了甩,以更凶狠的頭槌砸了過去!
燭龍麵具應聲碎裂。
鬼鳥的麵具也支離破碎。
砰!
他們退化到了原本的姿態,擁抱著墜落到水銀池裏,近身搏鬥廝殺。
這是宛若野獸般的廝殺,唯有最凶殘的本能,雙方的武器都被水銀河衝走,隻能扭打在一起,宣泄著天罰一般的憤怒和殺意!
他們本就是生死的宿敵,仇恨的種子在那個高速路裏就已經埋下,再相遇時怒火點燃就不會熄滅,直至時間的儘頭,或者你死我亡!
鬼車始祖用了柔術的技巧鎖住了他的脖子,勒得得他根本無法呼吸,仿佛隨時都要被絞死。顧見臨卻仰天怒吼,右手驟然貫穿了自己的胸膛,罔顧痛苦般一寸寸撕裂了對方的血肉,深入到肺腑的位置,用力一握!
淒厲的怒吼聲再次響起,鬼車始祖的雙手下意識地鬆開。
顧見臨翻身而上,一記狠辣的肘擊正中他的頭顱!
咚!
“隱修會,很了不起麽?”
這一擊就像是重錘,鬼車始祖的額頭被砸破,後腦磕在地上。
“躲在幕後的老鼠,很威風麽?”
顧見臨鎖著他的喉嚨,又是一拳砸落下去!
咚!
鬼車始祖的麵容破相,鮮血混合著水銀流淌下來,後腦重重磕在地上。
“記住我的臉,我會追殺你們到天涯海角。”
顧見臨吐了一口血沫,憤怒猙獰:“直到殺掉你們最後一人。”
咚!
又是一拳。
鬼車始祖的麵骨都被砸得坍塌下去,俊美的臉流淌著鮮血,妖冶又猙獰。
也就是在這一刻,顧見臨也悶哼一聲,因為他的胸膛被貫穿了。
鬼車始祖的雙手撕裂了他的胸膛,握住了心臟。
好巧不巧,顧見臨的雙手也扼住了祂的咽喉,十指微微發力。
祂的頸骨發出瀕臨斷裂的聲響,仿佛隨時都會被掰斷。
生死一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