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酷暑,哪怕晚上,悶熱也難消。
瞿臨川早已衝好涼,換下的傍晚那一身濕透衣服也已經洗乾淨掛在簷下的膠繩上。
他站在院門外,浴著帶有田間水汽的晚風。沉沉的目光望著遠處隱在暗沉天空下的連綿山脈,耳畔田間地頭的蛙聲正響一陣歇一陣,又歇一陣響一陣。
他心中有些躁動。
他下意識地抬起拇指,摸了摸自己的上唇。唇齒間似乎還殘留著少女唇間那清甜的氣息,少女嬌軟溫熱的身體仿佛也還緊挨在他的胸口。
瞿臨川微微眯起了一貫肅冷的雙眼,挺直了腰背,任由滿天星輝灑下來,在他的身上打下利落遒勁的暗影。
抬眼看去,不遠處,秦小霜家兩層青磚小洋樓那翹起的簷角,在夏夜星空下可見依稀的輪廓。
聽說,秦大勳建這棟小洋樓是為了給秦小霜招上門女婿?
瞿臨川又想起了村中的傳言。
“臨川啊!你這次探親假要休多久啊?今年都二十三了,趕緊趁假期把親事訂下來吧?”
瞿母把瞿臨川拉在身邊坐下。
長得高大壯實的老二瞿臨川,模樣脾性啥都好,踏實肯乾,在部隊裡很得首長們賞識,年紀輕輕,今年已破格提正營了。
按理說,這樣條件說一門好親不難。
可他老是說不著急,每次一提起親事,就推三阻四,或者根本不接話茬。
“這次探親假可以多休些日子。”
瞿臨川一年多沒回家,首長讓他這次必須休夠一個月。
“要不,我這幾天就讓人去打聽一下合適的姑娘?那秦珍珍……”
說起秦珍珍,瞿母欲言又止。
這個姑娘也是看著長大的,模樣長得還行。今年二十,兩年前就看上了瞿臨川,找人提了幾次,都被瞿臨川拒了。
秦珍珍左鄰右舍住著,每次見她都“嬸”前“嬸”後地叫得親熱。
“秦珍珍不行。”瞿臨川擰緊了眉頭。
“……那,我明天再讓張家嬸子找找彆的吧。”
瞿母無奈歎口氣,每次說起秦珍珍,瞿臨川都拒絕得毫無餘地。
“也不用找彆人,可以去問問秦小霜的意思。”瞿臨川沉默了一會兒,低聲開口道。
瞿母馬上想起傍晚自家老二抱著秦小霜從河邊走回來的情形。夏天衣裳本就單薄,兩個濕透衣衫的年輕男女這樣一路抱著回來,過幾天恐怕也會有風言風語吧?
秦小霜家境好,性子好,那模樣也生得很出挑,如果瞿臨川能娶到這麼一個媳婦,她做夢都要笑醒。
可,可是,她家要招上門女婿,村裡誰不知道?
瞿臨川,她這麼優秀的兒子,怎麼能去做上門女婿?
所以,瞿母本能地排斥這種可能。
“可是,臨川,秦小霜家隻招上門女婿……”
“沒關係!大勳叔他們家人都挺好的。”
言下之意就是,他們家人好,不介意做人家上門女婿。
瞿母閉了嘴。
她知道老二一向很有主意,決定的事情少有鬆動的。
想起瞿臨川下麵還有一個弟弟,今年十五,等不了幾年也要娶媳婦,家裡光景實在不寬裕。
她隻得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