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平四年。
春二月初三,帝感風寒。月末,群臣上書立儲,帝豫。
春三月十七,大漸,群臣表賀,自養心殿秘召左相。
夜,世宗崩,無嗣,年六十二。
翌,左相府中遇刺,生死未卜,秉筆太監下落不明,京師戒嚴。
孝景皇太後遵循遺詔,遣太監王寶,中書舍人魏光,禮部尚書崔文楨,迎晉陽郡主宋婉嗣位。
夏五月十四,二十七日釋服,祭上帝於南郊,上尊諡,廟號世宗,葬皇陵。
遣官告宗廟社稷,朝皇太後,出禦宣政殿,即皇帝位。
號昭德女帝,改元建安,大赦天下。
自此,大魏國祚三百年,迎來了第一任女皇帝。————《魏史—世宗本紀》
建安元年,七月中秋。
星夜如墨,月色暗沉。
皇城,養心殿。
珠簾卷起,金鉤高掛。
紅鸞紋繡簾帳內,若隱若現窈窕身影。
女帝坐在靠背龍椅上,三千青絲披散至腰,一株陰陽白鶴步搖斜插入蓬鬆的發髻之中。
身穿一襲海棠紅刺繡金龍霧紗,透薄紗裙之下,隱約可見傲人的圓潤。一雙修長美腿交叉迭放,黑色鏤空荷花絲質長襪一直包纏大腿內側,緊繃勾勒出柔美的豐腴肉痕。
推了推朱雀金絲單框眼鏡,狹長的丹鳳眼,勾勒著淡淡的眼影,更顯得冷豔淩人不怒自威。
殿中四名身穿墨色獬豸服男子匍匐在地一語不發。
片刻之後,龍塌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
“曹相如往常一樣?”
宋婉不緊不慢地翻閱著奏章,看似平和的語氣,卻夾雜著一絲寒意。
為首男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稟女帝。”
“禦醫說恐時日無多....”
“不過方才進宮之際,遇到了曹侍郎......”
曹徵,現青衣黨執牛耳。
也是如今朝堂大臣中最讓她頭疼的一位,性格內斂,老謀深算,其智多近乎妖不亞於義父曹觀棋。
見梁興難以啟齒,女帝又道:“無妨。”
“恕爾等無罪。”
額頭的汗珠隨即滴落,梁興也不敢用手去擦拭,隻得強忍住心神,斟酌一番,這才緩緩開口:
“曹侍郎讓我等無需在監視相府....”
“還說他是吃素的......黑騎的刀可不是吃素的。”
說到這裡,梁興大氣都不敢出,埋頭跪在地上都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本以為女帝會龍威大怒,卻不料龍椅之上沒有半分動靜。
宋婉微微翹兩根蔥白玉指,撥動茶盞裡浮在水麵的茶葉,望著茶盞中泛起的陣陣漣漪,輕抿了一口,一抹嫣紅印留在瓷杯口。
如今朝堂動蕩,還需要黑騎來穩定諸侯震懾宵小。眼下不是撕破臉皮的時候,萬事隱忍為上。
“罷了。”
”宵禁結束,便撤去對曹相的監視。”
”北疆此來求和,關外諸侯蠢蠢欲動。”
”你們就去一趟邊疆,替朕看好這些狼子野心的諸侯們。”
女帝眼眸輕抬,雙指停留在奏章上叩擊,不緊不慢地命令道。
梁興深呼了一口氣,連忙拜謝皇恩,便帶著手下躬身快速退出了養心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