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二章 煮到死前才驚知(1 / 2)

赤心巡天 情何以甚 2652 字 5天前

太虞真君,天下李一!

這是他第一次參與景國大朝。

他不去在意任何人的心情,但所有人都需要揣摩他的來意。

執掌“最初”和“最終”,是“開始”也是“結束”,他的力量每一日都在暴漲。這個名字和薑望一起,斬開了這一代的上限,並且還在不斷地拓展,遂有如此廣闊的天空,天驕並起,萬類相競。

李一走過的路像是一柄劍。

被他剖開的視線,即是環繞在這柄長劍周邊的無形無色的劍氣。

這柄劍剖開了中央大殿,一直剖到百官最前——

天下不能掩其鋒。

他站定了,止於丹陛之前。

與他站在同一線的,隻有三個人。

分別是前相閭丘文月、蕩邪統帥匡命、晉王姬玄貞。

這個站位幾乎說明了一切。未來二十五年,景國朝堂的格局由此體現。

在自此而至神霄的這段時間裏,此三者將是景國朝堂上的文臣第一人,武官第一人,宗室第一人。

而李一,是未來。

朝堂之上,袞袞諸公,誰能不羨呢?

僅靠修為和天資,就能走到如此位置。

就連皇帝也耷了耷眼皮,笑出幾分歡喜:“太虞來了!”

李一低頭為禮:“見過陛下。”

他道:“掌教不便臨京,令我如他至。”

道門三脈聖地的掌教,幾乎從不到天京城來,隻是以幾尊天師為監督國事的代表。畢竟在道國名義上,三大掌教和大景天子是並立的。真見了麵,座次不好排開。

李一這句話的份量是這樣重,以至於天子都要莊嚴對待:“混元真君對朝事有何建議?朕願聞之。”

“掌教隻叫我如他與朝,沒叫我提什麽建議。”李一道。

皇帝笑了笑:“那太虞暫且旁觀,於朝局有什麽想法,再任性言之。你純心求道,莫拘俗禮。”

李一“諾”了一聲,而後便立身緘言。

他隻要站在這裏,就是大羅山投下的一枚沉重砝碼。別的確實也不太需要做了。

徐三不免心向往之,又暗暗地忖度局勢——李一師兄今日代掌教入朝,是他事先所不知,說明高層有一些如他這般核心真傳都不能前知的動靜,會是什麽呢?

他站得板正,頭低得謙卑,眼角餘光到處竄。

在殿上都有座位的宗正寺卿姬玉瑉,以及端坐在銀河金橋上的四大天師,可以算是超然於百官之外。

和太虞師兄同樣站在最前列的三個人,晉王自不必說,是當之無愧的宗室第一。

立在左側第一位、代表百官之首的閭丘文月,是板上釘釘地將會官複原職。本來退位就是為了布局展開,如今將一真道一網成擒,她自然也該回到她該有的位置。

豈不見今相師子瞻都還站在她身後,顯然位次早已定好。

對師相來說,有這一段掌權的體驗,往後再次拜相,也就順理成章。天子把他在這個位置上拿起又放下,必然也少不了補償。俸祿,食邑,秘典,該有的都會有。

對文相來說,在相位上懷罪而退,是官道修為的重大打擊,雖退而複歸,又建下如此大功,也都不能填補——正因為如此,她早前去位求死,才真正有說服力,才確實能讓一真道有所輕忽。

但恰恰是百害其身而益國,天子絕不會忘了她的付出,也會給予她更大的信任。

接下來一統六合的宏業,才是這對君臣的所求。

相對於文相站在那裏的理所當然,匡命與她並立百官最前,才是讓人難以想象——在一真道覆滅之前,匡命是無論如何也無法企及這個位置的!

論功勳、論資曆、論才能、論出身,他站在那裏,為什麽?

哪哪兒都沾不上啊。

但大朝之上,百官站位都有嚴格的規定。該站在哪裏,位置有什麽變動,入殿之前,禮官都有專門交代,誰也不可能錯站。

徐三想著想著,就驚色難掩,隻得把頭壓低。

“眾卿平身!”

皇帝的聲音就在這時候響起來。

徐三幾乎覺得這是在針對自己,但也明白自己還不配被天子針對。他剛剛往下壓的腦袋,又儘量自然地抬起來——也看到一頂頂官帽,在他前麵次第抬起。

風吹稻苗滿田青。

景國的官兒可真多!

皇帝自丹陛之上,投下他莫測的眼神,語氣倒是很輕緩:“今日大朝議事,以國務為重,俗禮且免。”

“眾卿都在,朕就長話短說。”

他略一沉吟:“第一件事,免去樓道君皇敕副帥之職,以淳於歸繼之。”

徐三心裏的第一個念頭是,長話……這也太短了!

繼而便是一驚,天子開口就是重頭戲嗎?

淳於歸擔任皇敕副帥是先就確定了的事情,今日不過走個過場,公宣一下,倒也沒什麽可意外的。真正的重頭戲,是樓約卸下皇敕副帥的位置後……將往何處?

按照徐三在朝會開始前所得到的隱秘消息——天子屬意讓樓約擔任玉京山大掌教之位!

徐某人剛被放回大羅山,就能得到這個隱秘消息,可見它有多麽不隱秘。

在正式決定之前就滿城風雨,恰恰說明帝黨對這個位置的勢在必得。恰恰是這個位置太重要、太關鍵了,才會在朝會開始之前,就必須得到諸方確認。

景國國相都能一言去一言複,儘為帝權所決。

玉京山大掌教之位,是不能夠打偷襲的。

圍繞著這個位置所引發的爭端,很可能瞬間就是一場巨大的風暴!

天子真的做好準備了嗎?

淳於歸今日全甲在身,煞是英武,拜於殿前:“臣必肝腦塗地,為國儘忠!”

皇帝似乎笑了笑,補充著解釋了一句:“樓道君甫進絕巔,專意於修業,眺古求今,向朕請辭皇敕副帥之職,朕先就允了。淳於歸少有賢名,長大愈發端正,累功妖界,堪當重任。今日算是公宣。”

來了!來了!徐三豎起耳朵靜聽。

一口一個道君,再來一個絕巔之後的修業,意思也太明朗了。

雖則作為大羅山嫡傳,他本心希望道權和帝權平衡。但此刻他真的太好奇,皇帝是準備怎樣確定這個位置,而玉京山那邊,尤其是西天師,又會如何反應。

整座中央大殿,也都在等著皇帝的下文。

皇帝的聲音道:“第二件事,文相為國事奉心血,為社稷謀萬年,忍辱自傷,乃誅一真。功蓋曆代國相,實為天下無雙,理當官複原位,俸追三等,禮加太傅。”

這意料中的事情,也沒什麽好講。哪怕以丞相之尊,加太傅銜稱,是本朝未有之貴。

徐三甚至連閭丘文月的反應都不關心,他隻想看重頭戲。

皇帝又道:“第三件事,蕩邪統帥匡命,累有功勳,重於國勢。參與剿滅一真道,參與擊殺一真道行刑人,參與揭露並圍攻一真道首宗德禎,因功授銜,予‘天都元帥’!”

徐三當然更不關心匡命。

但“天都元帥”這四個字一出,他愕然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