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傲在心裡歎了口氣。
下放到農場的一年來,也就趙大勇惦記著他,要不是趙大勇跟著他調到魯省的這個小縣城裡,三天兩頭地來農場給他送吃的,估計他早就餓死了。
趙大勇從布兜裡取出一個鋁製餐盒,一掀開蓋子熱氣騰騰,肉香味兒撲鼻而來。
“首長,快快快!炊事班剛燉好的牛肉,我這特意給首長你送來的,趁著我那倆弟兄盯著隋波他沒法作妖,您趕緊吃。”
“謝謝。”
沈傲道完謝,也沒跟趙大勇客氣,拿出筷子夾肉吃了起來。
像他們這種下放到農場的改造分子,每個月定量隻有20斤糧食,換算成每天隻有7兩糧食,再加上有時候農場還要搞生產競賽,每天工作12個小時都算少的,乾的農活遠遠超出體能極限,這點兒糧食胃口小的女人都不夠吃,更彆說是他這種五大三粗的男人了。
再加上隋波時不時地帶頭作弄他們這些勞改分子,一些身體素質差的人根本熬不住,不是被累病,就是累死。
他要真是老老實實,隻靠著農場發的糧食吃,對趙大勇帶來的食物不屑一顧,估計早就餓死了,哪還能有力氣乾活,長一身肌肉?
片刻後,沈傲吃完飯,放下飯盒的同時抬頭道:“大勇,我想托你幫個忙。”
一聽這話,趙大勇眼睛頓時亮了起來,“首長您有什麼事兒儘管吩咐就是!我身為您的警衛員本來就是負責照顧您日常生活的,哪來的幫不幫一說?”
沈傲對趙大勇的這種話已經習慣了,與其花時間糾正還沒效果,他乾脆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我存你那兒的錢你想辦法買一套三轉一響,剩下的錢再給我帶過來。”
算算時間他入伍也快十年了,從一開始普通戰士一個月隻有6元的津貼,到後來的正團級一個月76元的津貼。
下放農場的這一年津貼雖然給停了,但之前那些津貼已經攢了不少,這些年一直在部隊除了每天四毛五的夥食費,幾乎沒什麼花銷。
他給白英的那三百塊也是從他津貼裡出的,還是他剛下放到農場趙大勇硬塞給他的,說是萬一碰上急事了關鍵時刻能救命。
刨除這三百塊外,趙大勇那邊應該還放著五千來塊。
沈傲在農場受苦受累這麼長時間算是大徹大悟,人生在世最大的痛苦不是吃苦受累,而是明明有錢還要吃苦受累。
與其盼著將來平反能夠正大光明地花錢,不如趕緊把錢花掉了事。
省得他困在農場憋屈到蹬腿死的時候,還要擔心自己拿命掙的錢會不會被老鼠啃了。
“噗!”
趙大勇本來拿著水壺好端端地喝水,一聽這話嘴裡的水直接噴了出來。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沈傲,眼睛瞪得跟銅鈴有一拚,“首長,三轉一響不是當彩禮使的嗎?你要這個乾啥?”
沈傲麵不改色道:“結婚。”
“啥?!”趙大勇徹底瘋了,“您要跟誰結婚?是哪位從天而降的姑奶奶,采下了您這朵高嶺之花!”
沈傲麵露無語之色,“……總之,你不認識。”
“您不說我怎麼認識?”
說話間,趙大勇想起來農場時看到白英的那驚鴻一瞥,他一拍大腿道:“我知道了,那位姑奶奶是附近生產大隊裡的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