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十年代,顧客不是上帝,售貨員才是上帝,甚至本地有句順口溜叫“聽診器方向盤,屠夫刀子售貨員”。
聽診器指的是公社衛生所的醫生,醫生待遇好不說,還相當受尊敬。
方向盤說的是農機站裡的司機,甭管是拖拉機還是汽車,出行都能坐車,非常方便。
屠夫刀子則是公社食品站負責賣肉的職工,割肥的還是瘦的全看他的心情,這時候的人都想要肥肉,想要肥肉就得跟他打好關係。
售貨員自然就是供銷社裡的售貨員了,不光是正式工,月工資比廠裡的工人還高,部分商品供應緊張時,沒有相熟的售貨員根本買不到,甚至一些小東西還能不要票。
白英心知肚明,這年頭的售貨員就是這樣眼睛長在頭頂上,她沒有理會頤指氣使的售貨員,徑直走去櫃台排隊結賬。
站在櫃台前的售貨員劈裡啪啦地打著算盤,快到手指幾乎出現了殘影,很快就算好了價格。
白英結賬的時候,沒有去動沈傲給她的錢,而是拿出了自己作為赤腳醫生剛發的20塊補助。
現在還是需要工農兵推薦才能上大學的時候,白英高中畢業後沒能高考,在劉支書的舉薦下搞到了去縣醫院學習的機會,再通過縣衛生局考核拿到鄉村醫生資格證,當上了大隊的赤腳醫生。
閒時就在大隊衛生室裡接待病人,農忙時下地乾活。
有不方便出門的病人,她就得上門治療,收費隻收藥品本錢,如果遇上五保戶和困難戶就要倒貼本錢了。
上輩子,她隻乾了一個多月就因為和沈傲的事情,丟掉了這份工作。
這輩子,白英並不打算換工作,她說什麼也得行善積德多救些人,才能不枉既然老天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
白英出了供銷社,提著買的東西回家。
她家四間房,住了八口人。
爹娘白茂忠和楚香蘭住主屋,大哥白紅兵和大嫂黃霞帶著閨女狗孬住一間,二哥白墨和三哥白雙亮住一間,她單獨住一間。
她住的那間是單獨的廂房,隻比主屋小一點,房間布置得也很好,楚香蘭還經常給她打掃衛生,算是爹娘對她的特殊關照了。
想起記憶中的親人,白英不免鼻子發酸。
上輩子是她太任性了,爹娘明明知道她是撿來的孩子,對待她卻比親生的還要好,她不能再不懂事下去了!
吱呀——
白英推開門,院內空無一人。
家裡的人都去地裡上工了還沒回來,她打算做頓飯犒勞一下他們。
白英把藥箱放回自己的房間,買的點心和麥乳精放到堂屋的飯桌上,最後進了廚房。
年剛過完不久,還是初春的季節,北方天冷沒什麼彆的菜,就土豆白菜這兩樣,除此之外房梁上還掛著一塊豬肉。
農村人家窮,一年到頭也就過年能吃點豬肉,不過白英家裡這塊不是過年剩下的,是三哥上次從廠裡回家打縣食品公司買的肉,肥的那一塊被楚香蘭單獨切下來熬豬油了,剩下的這塊是半肥半瘦的五花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