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總覺得小叔不是在命令穗和,而是在旁敲側擊說給自己聽,便訕笑著道:“小叔放心,以後侄兒再請朋友來家裡,一定會先問過您的。”
“不必問,我不同意。”裴硯知漠然轉身,叫上穗和,“去煮碗麵,我忙得很,吃完還要回衙門。”
穗和看了裴景修一眼,默默地跟在裴硯知身後離開。
剛剛還歡聲笑語的水榭一下子安靜下來,裴景修看著一大桌子還沒來得及動筷的美味佳肴,哪裡還有半點胃口。
再看看那兩個一前一後走遠的身影,心中忐忑不安。
小叔這麼生氣,是因為他私自宴請客人,還是為了彆的?
他是不是聽到自己叫穗和服侍宋二公子的話,覺得自己沒骨氣,為了攀附權貴把妻子往外推,丟了裴氏家族的臉麵?
同樣的問題,穗和也在想。
小叔突然出現,把裴景修的客人全都攆走,是單純的不喜人多嘈雜,還是因為彆的?
他聽到裴景修讓她給宋二公子斟酒的話了嗎?
聽到裴景修和宋小姐讓她改名字的話了嗎?
她真的不想改名字,所以,她能不能求求小叔,讓他和裴景修說說,彆讓她改名字?
穗和鼓起勇氣抬頭,看著前麵男人冷硬到不近人情的背影,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那麼冷漠,她害怕她開口求他,得到的也是同樣一句“一個名字有什麼要緊”。
萬一他真這麼說,就真的沒有轉圜的餘地了。
穗和思來想去,終究沒敢提,回到廚房,抓緊時間給裴硯知做了一碗蔥油雞絲麵送了過去。
奶白的骨湯,滑嫩的雞絲,細而勁道的麵條,上麵點綴著翠綠的蔥花,熱騰騰的一碗擺在眼前,裴硯知胸中的鬱氣終於隨著熱氣慢慢散去。
他拿起筷子,看了眼雙手交疊站在一旁的穗和,察覺到她的欲言又止,眉心微微蹙起。
“你想說什麼?”他沉聲問道。
穗和正走神,突然被他提問,嚇得一激靈。
雙手在袖中緊張地攥了攥,那句在心裡翻來覆去的懇求還是說出了口:“小叔,我能不能不改名字?”
裴硯知握筷子的手頓住,不動聲色看她,半晌才道:“你姓什麼?”
“啊?”穗和心下一驚,連忙搖頭,“不知道,我是受了重傷被景修撿回家的,醒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這說辭是裴景修教她的,說隻有這樣才能隱瞞她罪臣之女的身份。
裴硯知也不知信沒信,還要說什麼,門外人影一閃,閻氏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
“硯知,你侄子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竟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讓他沒臉,你兄長走得早,我一個婦道人家不會教孩子,他要是哪裡做的不好,都是我這個當娘的責任,你千不看萬不看,看在你死去的兄長的份上,也要多擔待才是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