暈眩間,青嫵心裡就剩一句咆哮:哪怕她偷跑來人間的事曝光,這事兒過後,她定要親自殺去虛空藏院,拔光彌顏的鳥毛!!
……
青嫵腦子裡嗡嗡作響,像是有什麼蚊子鑽進腦子裡,一個勁叫嚷的煩人。
“吵死了。”她下意識抬手在眼前一扇,啪得一聲脆響。
手掌結結實實扇到了什麼。
青嫵猛的睜開眼,入眼是男人深邃似畫的眉眼,長睫在眼下落出陰影,此刻他眉峰微蹙,臉上還有個巴掌印,男人眼睫動了動,但還未醒。
周圍有微光透進來,讓青嫵看清了此刻的處境。
她背後不知靠著什麼東西,柔軟又富有彈性,蕭沉硯半跪在她身前,雙臂撐在她上方,即便已經昏迷了過去,依舊如一道屏障般,將她護在身下。
他上半身的衣服不知何故失蹤不見,像是被消融了一般。
濃烈的血腥氣撲麵而來,青嫵清楚的看到自上方滴落下來一滴黏液,那黏液滴在蕭沉硯的手臂上,發出滋啦的聲音。
像是一滴滾油濺入水中,青嫵眼看著他手臂上的皮肉綻開,被那黏液腐蝕出圈圈紅痕,鮮血汩汩而出……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攥緊。
又是一滴黏液將要墜下,那滴黏液就要墜到她臉上時,男人手擋在她額上。
又是滋啦一聲,青嫵心裡莫名翻騰出怒意,她用力將他的手扯開,“蕭沉硯,你瘋了。”
男人緩緩張開眼,清冷的氣息拂在臉側,他看到她紅了的眼睛,拇指在她眼尾揩了揩,沙啞的嗓音竟還含著笑。
“不是最愛漂亮嗎,還好,保住了王妃的顏麵。”
青嫵氣的想用小拳拳錘他胸口。
現在重要的是她的顏麵嗎?
鬼知道她昏過去的時候發生了什麼,青嫵咬唇扶住他:“還能起來嗎?”
蕭沉硯半合著眼,點了點頭。
他身體明顯有些脫力,青嫵把他手臂繞過自己肩頭,扶著他的腰給他借力,入手卻是一片黏膩,她回頭就看到他後背觸目驚心的一片血紅。
“彆看。”蕭沉硯聲音平淡,“我沒事,先想辦法出去。”
青嫵抿唇,她試著調用鬼力,腦子裡又是一陣刺痛,她知道是那根該死的補魂針的緣故。
這回算是陰溝裡翻船了,那根針肯定是彌顏故意留下的。
她第一眼見古淩月時,竟沒瞧出對方的異常,等她查探時,那根針趁機進入她體內。
原本補魂針是修補魂魄之用,原本隻會讓她體內鬼力遲緩些,但問題不大。
可這根針顯然被彌顏特殊處理過,瞞住她的感知,竟能暫時封住她的鬼力。
也就是說,青嫵這會兒真成了一朵手無縛雞之力的嬌花。
還不是上次去出雲觀時,故意偽裝的嬌花。
她攙著蕭沉硯,小心避開從上方滴落的黏液,他們所處的這處空間並不大,外部有青幽的光透進來。
上方與周圍都有那種蜘蛛絲一樣的東西,整個空間像是一處繭房。
蕭沉硯注意到了她的異常,皺了下眉:“你的力量被限製了?”
青嫵黑著臉嗯了聲,挽尊道:“暫時的,給我點時間。”
按說現在正是生死關頭,青嫵卻聽到他笑出了聲。
“你還有心思笑。”青嫵沒好氣瞪他:“我是死不了,你就不一定了。”
“若我死了,會化鬼嗎?”蕭沉硯看著她。
青嫵撇嘴:“你這一身凶氣,死了妥妥是隻厲鬼。”
“那就行了。”他語氣淡淡:“橫豎不是直接魂飛魄散,若成了鬼,我要乾的那些事興許還更方便些。”
男人語氣輕鬆,仿佛說的不是自己的命一般。
青嫵:“……”
她委實有點被蕭沉硯氣夠嗆。
環顧四周都是繭壁,還能看到一些劃痕,應該是蕭沉硯用劍留下的。
他的劍能斬鬼,竟劈不開這繭房,此地著實詭異。
“我昏過去後,發生了什麼?”
蕭沉硯搖頭:“不清楚,我醒來時已身處這繭房內。”
青嫵皺了下眉,用手扯下一根繭絲,那繭絲如活物一般,纏上她的手指,頃刻勒出血痕。
她能感覺到這繭絲內有東西在往她體內鑽,像是一條貪婪的蛇,想要吃掉她的魂魄。
但是……可能嗎?
青嫵放任繭絲朝自己魂魄而去,在那縷繭絲觸碰她靈魂的瞬間,繭絲僵直不懂了。
像是螻蟻觸碰深淵,窺見了龐然大物。
青嫵驟然握緊繭絲,眼裡閃過一抹譏嘲,她的鬼力被封住了,可靈魂的本質又沒變,這具肉身能毀去,她的靈魂豈會被這區區繭絲所傷。
拜這繭絲所賜,她趁機將補魂針留下的桎梏撬開了一絲闕口。
青嫵眼底閃過一抹幽光,像是深淵下黏膩的黑色,那是她靈魂本來的顏色,也是她的本源之力。
判官筆顫抖的叫出了聲:“不是吧,你要動用本源之力?!阿嫵壞鬼,你冷靜點,你現在這具肉身可撐不住你的本源之力,會壞掉的!”
比起這具肉身壞掉,判官筆更怕的是青嫵發瘋。
她體內的本源之力一旦動用,連五方鬼帝都要退避三舍,上一次她動用本源之力還是殺去西鬼城將夜遊從鬼獄裡強行帶走。
也是那一次,她和西鬼帝結下了梁子。
現在在人間,可沒人能製住她發瘋!
“蕭沉硯。”青嫵的聲音有些啞。
蕭沉硯早已察覺她的異常,此刻對上她的眼,愣了一下,他看到了一雙漆黑無比的眼睛,不帶絲毫光亮。
他看著她,似與深淵對望。
“你敢與我結契嗎?”她幽幽問到,像是惡鬼的低語,誘惑人墮入地獄。
“我借給你力量,你將身體獻於我。”
他靜靜看著她,似第一次看到她最原本的模樣,幽冥之下的鬼物,無心無情,連靈魂都是漆黑一片。
可他不覺恐怖,更無畏懼,反有一種奇怪的熟悉感,恍若隔世般,似曾相識。
“有何不敢。”
一如初見時,她曾問他,與鬼為伍,你可懼之?
他本就深處地獄,何懼地獄。
女子嬌軟的唇貼了上來,像是貪婪的女妖,撬開他的唇齒,似令人墮落的豔鬼,要染指他的靈魂。
黑暗侵蝕,化為絲線,將他的靈魂與她牢牢綁定。
“契約既成,永無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