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酒卿在這麼一瞬間覺得,成青候也未必是不知道這一切。</P>
可是成青候的臉色也是十分平靜。</P>
祖孫二人就這麼平靜的對視。</P>
良久,成青候才眨了眨眼睛。</P>
然後就這麼發出了一聲輕輕的歎息:“這番話說的很是。”</P>
“世間的事情,其實並無這樣的道理。”</P>
成青候的眼睛還落在蔣旬的臉上,可是思緒已經不知飄往了何處。</P>
成青候的聲音都顯得有些飄渺起來:“最近我總在想,人死了之後到底是怎麼樣一個情景?我現在在意的這些事情,到時候又是如何?”</P>
人不會無緣無故去想死後會如何。</P>
但是一旦真正覺得死亡會很快到來的時候,就會忍不住的去想這些東西。</P>
其實這個問題蔣旬是能夠回答的,不過蔣旬顯然並不打算開口。</P>
蔣旬隻是靜靜的看著成青候。</P>
蘇酒卿忽然覺得有些心酸。</P>
“人死後也不過就是一坯黃土。”成青候笑了一下,收回了目光,看著自己衣裳上的一團繡花。</P>
“等我躺進棺材裡的時候,其實一切都已經是結束了。”</P>
“按說這樣一想,也就沒有什麼事情好像還很重要。”</P>
“可是我這心裡,始終還是放心不下呀。放心不下你祖母,放心不下你們。”</P>
“你們今日說的這件事情,其實也不必思慮太多。”</P>
“該是誰的就是誰的。過幾日我就會上折子,將這爵位傳給你。”成青候笑了一下。</P>
然後臉上神色忽然變得有些狠厲:“你二叔不配得到這些。至於蔣容——他想要爵位,就讓他自己去掙去。”</P>
“你都能做到的事情,同樣是蔣家子孫,他憑什麼不能?”成青候輕哼一聲:“一個個眼界太窄,就為了算計著眼皮子底下一點利益,卻不想這樣的力氣放到外頭去,爭更多的利益回來豈不是更好?”</P>
蘇酒卿聽的成青候說這些話,總覺得他似乎是有些在敲打她和蔣旬的意思。</P>
是在告誡蔣旬也不要將這眼光放在眼皮子底下,放眼看外麵的世界,就會發現有更多更好的東西,有更值得去花費力氣和心力的東西。</P>
蘇酒卿想了一想,斷然開口:“人力有窮儘,人也有能力高低之分。他們願意坐享祖蔭,其實也不是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咱們既然有這個條件,自然也就不必讓子孫非要以命相搏。”</P>
說到這裡,蘇酒卿側頭看了一眼蔣旬,微微一笑,帶著一點驕傲繼續往下說:“蔣旬和旁人不同,是他自己的抱負和能力。倒是不必人人都和他比。而且世界上,能比得上他的人不多。”</P>
這麼誇讚了一番之後,她頓了頓,又再說道:“而且這樣的事情對於整個蔣家來說,隻會獲益更多。您和蔣旬的想法是希望蔣容他們能夠自食其力,但是在我看來,既然已經有了這樣一個好處,那將這個好處最大化,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P>
“都是蔣家的子孫,咱們自己人得了這份利益,總比旁人得了更好。蔣旬已經有爵位在身,其實繼不繼承侯府都並沒有多大的區彆,但是倘若這爵位讓二房那邊繼承,對於咱們府上來說,相當於是又多算起來一點好處。”</P>
蘇酒卿現在這幅樣子,分明就是要竭力的去說服成青候。</P>
看著蘇酒卿這樣,蔣旬倒是忍不住微笑了一下。</P>
蔣旬覺得,此時此刻蘇酒卿心中想到的東西,大概已經是無限貼近自己心中想的那個主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