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謝堂叱喝了一聲。
他恨不得抽這蠢婦一耳光,卻隻能耐著性子,道:“這宅中珍寶不是給她的,她也是這宅中的一樁值錢物件,明白了嗎?”
說到這裡,謝堂忽然意識到什麼,扭頭一看,驚道:“有人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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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夢炎伸出手,在牆上摸了一會,喃喃道:“這裡定是有個暗格……推開。”
兩名心腹便上前去找暗格的機關。
“相公,不是說要找貓嗎?貓可不會在暗格裡。”
留夢炎則有些焦急地回頭看了看,道:“來都來了。”
說話間,隨著石板的響動,暗格已經被打開了。
留夢炎屏息看去,隻看其間是個不大的暗室,裡麵擺滿了字畫古玩。
“帶走。”
“是。”
“燈籠給我。”
留夢炎親自提著燈籠一照,隻見暗室裡還擺著一方青石,忙道:“箱子都彆搬了,拿這個。”
“相公,這是什麼?”
“賈似道藏寶千餘,你可知他最在意的是哪件?”
“小人哪能知道。”
“王獻之的《洛神賦》。”
身後的小廝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就算是一介家仆,隻聽名字,也能知道這件書畫之珍貴。
留夢炎道:“這張字帖原本隻剩九列,為高宗皇帝所藏。賈似道從宮中取出之後,又命人在天下不斷尋找,另找回了四列。就這十三列、二百五十餘字,他日夜賞玩,知紙張難以保存,遂命人將這幅字刻在這石板上。若不是它不好帶,隻怕他出征時也會帶在身邊……走。”
才出了這間屋子,便聽得前院一陣呼喝。
“不好,謝堂回來了。”
“相公快走。”
“不行,貓還沒找到……”
有時候,貓比稀世珍寶還要難找。留夢炎能從庭院的布局上推斷出謝堂將貴重物品藏在何處,卻推斷不出一隻貓會跑到哪裡去。
因此,他帶了不少臨安府的衙役來,此時正散在庭院當中尋找。
忽然。
“留夢炎!”
謝堂的呼喝聲已經向這邊傳來了。
“我知道是你!你給我出來!”
留夢炎愈發著急,吩咐道:“分散開來找。”
說罷,他抱著那塊石刻便向花園裡走去。
火把的亮光已經越來越近,呼喝聲也越來越近……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得罪了謝堂,也就是得罪了謝太後。
偏已經走得腳都酸了卻還沒找到那隻貓。
留夢炎在假山邊坐了下來,喃喃道:“小於菟啊小於菟,這次被你害慘了。”
“喵。”
留夢炎抬頭一看,隻見一隻白貓正在假山上好整以暇地趴著舔著前爪,一點也不怕人。
“小於菟?”
“喵。”
白貓放下前爪,起身走了兩步,再次應了。
留夢炎睜大眼看去,漸漸看清它那雙湛藍的童孔。
“哈。”
他長舒一口氣,驚喜不已。
“竟真能讓我找到。”
隻是低頭一看,自己手裡還抱著那《洛神賦》的石刻。
留夢炎想了片刻,竟是俯身在假山下挖了幾下,把手裡的石刻放進去,仔細遮蓋住。
“小於菟,來,我帶你去見主人……”
他好言哄著假山上的貓,忽然一把將它抱了就跑。
“喵!”
“喵!”
留夢炎已經想得很明白了,北麵的王師早晚要進入臨安……應該是很快就能進入臨安。那石刻到時再來取便是了。
而自己得到的命令是找這隻貓,這才是投名狀。
辦成了這件事,李瑕才知道自己的能力。
“快走。”
抱著貓一路跑出裡仁坊,留夢炎當即便道:“走,臨安諸事已畢,連夜出城。”
今夜這一出,旁人隻道是“右相盜寶、夜出臨安”,所有因浮華人心與百年積弊所造成的荒謬,也隻能解釋成是為了王獻之的十三列楷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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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臨安官場依舊。
“聽說了嗎?右相也逃出臨安了,還順手帶走了謝安撫使的寶玩。”
“哦?什麼寶玩?”
“王獻之的字。”
“那朝廷是否緝拿他?”
“逃出去的大臣那麼多,緝拿得過來嗎?”
“朝廷還能如何?罷了官便是了。”
“……”
上朝時,聞雲孫聽著這些議論,轉回一看,發現身邊的同僚又換了一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