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社稷至此,朝堂上懦弱無德之輩為之一空,到了忠臣義士振奮之際。」
到了五月底,王爚終於見到了張世傑,感慨不已,大為讚賞。
因朝廷下詔天下兵馬勤王,而諸路未至,隻有張世傑最先抵達。
王爚遂親自到城外迎了張世傑進城,往宮城覲見。
進了選德殿沒等多久,便見太後與官家抵達。
「臣和州防禦使張世傑,請官家安,請太後安。」
「張卿不必多禮,快快平身。來人,賜座。」
謝道清顯得十分殷切,又道:「張卿連日趕路到臨安,太過辛苦了。」
「臣不辛苦,唯恐官家與太後受驚。」
張世傑稍抬了些眼,目光向禦榻上看去。隻見坐在那的官家身形瘦弱,雙目無神,正在發呆。
他不由暗暗嘆惜,覺得皇室淪落成這樣也是可憐。
「張卿在臨安還沒有住處吧?」
「稟太後,沒有。」
「快給張卿安排。對了,張卿的家卷可帶來了?可還缺哪些用度?」
「……」
接著,謝道清又詳細問了張世傑家中人口,分別給他妻子兒女各賞了諸多物件。
又問他們吃的是否習慣。
直到張世傑終於有些不耐了,行禮道:「稟太後,臣入衛臨安,為的是抵擋叛逆、守衛社稷。非為享受而來,今無功,不敢領太後賞。」
謝道清聽政以來,還真是少有見到如此忠直之臣,不由驚異。
「對,快宣詔,給張卿任官。」
張世傑目光瞥去,不見殿上擺有地圖,隻看到幾個宦官匆匆忙忙,有人捧著詔書,有人捧著官服。
他進殿時還是一介從五品的防禦使,出了殿已是正四品的保康軍承宣使,兼總都督天下府兵。
謝道清的意思是,今日暫且先給他官升三轉,等過幾日再給他升官。
很有種病急亂投醫的架勢。
出了宮城,張世傑長嘆了一聲。
他抬頭看著青天,喃喃道:「皇恩浩蕩,隻能讓臣下以死相報了啊。」
王爚對他寄望極高,拍著他的背,道:「忠臣、能臣得以任廟堂高位,社稷必將振奮啊……」
~~
數日後,張世傑率水師沿運河而上。
運河上遊,自鎮江府洪起畏叛國投降之後,沿途州縣皆有降者。
而各地官員望風而降的速度太快,甚至沒等到高長壽的主力過建康府。
張世傑主動出擊,接連收復平江、安吉、廣德、溧陽諸城,一時間宋軍士氣大振。
水師繼續北上,逼近了鎮江府。
軍中當即響起了號角聲,帥旗直指焦山。
焦山地處長江與運河口交匯處,乃是個四麵環水的島嶼。
宋軍若能占據焦山,既可扼住運河,還能占據了高點,在此築壘而守,不讓唐軍的水師南下。
故而說,此地戰略位置十分重要。
派人打探,隻見鎮江城上插著唐軍旗幟,江麵上的唐軍戰船卻並不多。
張世傑下令進攻,本以為會是一場苦戰,沒想到戰不多時,唐軍竟是撤逃了。
「萬勝!」
「大宋萬勝……」
歡呼聲中,張世傑登上了焦山高處。
放眼看去,隻見江麵上十數艘船隻正在艱難地駛向北岸。
他麾下裨將石國英見了,哈哈大笑。
「我以為李瑕乃當世梟雄、麾下俱虎狼之師,原來不過如此。」
「那不是李瑕的兵馬,那是叛臣洪起畏。」
張世傑卻沒有喜色,眼神十分凝重。
「我們還沒有遇到真正的強敵,切不可掉以輕心……」
~~
揚州。
李庭芝得到消息,匆匆趕到渡口,竟真見到了洪起畏的戰船敗退回來。
他不由臉色一沉,皺起了眉頭。
雖還未細問,他大概已能猜到鎮江府怕是被宋軍奪回了。
「李庭芝!」
洪起畏倉皇跳到岸上,第一時間卻是抬手指向李庭芝,喝道:「宋軍大股水師強攻鎮江,我屢次向你求援,你為何不派兵來?!」
李庭芝還待開口相問,沒想到先被指責了一通,不由愕然。
「你何時派兵求援?」
「好你個李庭芝!為推託罪責,假作不知是吧?」
李庭芝不由大怒,幾乎便要喝令隨從將洪起畏拿下。
然而話到嘴邊,卻被他收了回去。
兩人官位相當,論資歷洪起畏卻還要高些,之前在宋國他就很受洪起畏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