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就站住!」
張弘範掏出一柄匕首,隨手一擲,釘在了廊前一根大柱上,嚇的那婢女停下了腳步。
「轉過來!」
「我……我是廚房的粗使丫環四喜啊,我還要去廚房……」
張弘範一聽這聲音,鬆了口氣,搖頭笑了笑,大步上前,道:「四喜是吧?認得我嗎?」
那婢女轉過頭來,果然是張文婉。
「九哥。」
張文婉並不詫異,喊了一聲之後便鼓了鼓腮幫子,顯得有些生氣。
張弘範一見她這個樣子便明白了,向趕來的護衛們道:「你們都下去。」
「是。」
「跟我來。」張弘範招過妹妹,一路走到了湖邊的小亭,道:「你好大的膽子,陛下命你進京,你也敢逃。」
「我就想在我家裡待著怎麼了?不許?不許就殺了我啊!」
「喊什麼,我怎會殺你?」
「誰你不敢殺?你早就不是我認得的九哥了。」
「我與十一郎說的,你都聽到了?」
「怕人偷聽是吧?你要是光明正大,怕誰偷聽?」
張弘範嘆息一聲,眼神深沉起來,道:「有些事你不明白,我這麼做是為了張家好。」
「是,九哥最有本事,能與全家人作對,能讓朋友抄自己的家,不姓孛兒隻斤太可惜了。」
「你以為我想嗎?!」
張弘範忽然提高了音量,喝道:「你以為我不想投降、從此效忠漢家王朝建功立業?是你大姐與五哥太早叛逆,太早引起了陛下的警惕。你看看史家,始終隱藏著觀望之心,等唐軍抵達真定府,滿門投降。你再看看董家,若不是我,我們張家已經是董家的下場了,明白嗎?!」
張文婉愣了一下。
她看著張弘範那突然之間怒氣衝衝的臉,像是嚇到了,最後乾脆捂著臉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嗚嗚……你衝我吼什麼啊?是你要殺五哥,我罵你兩句錯了嗎?你衝我吼……」
張弘範閉上眼,將董家滿門被抄斬時的場麵從腦海中揮散出去,深吸了兩口氣。
他知道自己最近情緒不太對,不像以前那麼沉穩了。
「二姐兒,別哭了。告訴九哥,你怎麼會在家裡的?為何不隨二哥他們到燕京?」
「你要殺我就你動手……動手啊!我張文婉要是眨一下眼睛我就不是好漢。」
「別哭了,我不會殺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張家,信我。」
「我不信你!大姐寫信給我了,她說姐夫大軍雲集,馬上要取天下了,要保張家就得帶著家裡歸順……」
張弘範嘆息搖頭,道:「你是沒長心眼不成?全家老小都在陛下手中,如何歸順?我與你十一哥思來想去,最後隻能這麼做,為的是保住父親與全家性命。」
張文婉辯不過他,於是放聲哇哇大哭。
張弘範無奈,在湖邊坐下,放任張文婉哭了好一會,才吩咐人將這個沒腦子的妹妹帶去看管起來。
~~
次日。
張弘範秘密去見了宗王兀古帶一趟,待回到張府之後就一直在奮筆疾書。
直到入夜,算著已經是張弘慶與張弘道相見的時間了,他才擱下了毛筆,站在窗前沉思著,一邊等待情報回來。
他心裡其實很明白一點,那就是這一仗若是真開戰了,他並沒有信心能勝。
事實上,以前大蒙古國碾壓一切的那種霸氣,在更早之前就丟了。張弘範記得很清楚的是,賀蘭山之戰前,他問忽必烈,為何不長驅隴西而要調頭去尋李瑕決戰?
當時忽必烈說的是,隴西諸城城頭布置了火炮,強攻的話,損失很大,不如先滅李瑕之疲師。
而到了現在,李瑕北伐,一路上真正堅守到底的城池有哪一座?
「九郎!」
有人匆匆趕到,大步趕到了張弘範麵前。
「九郎,事成了!」
「什麼?」
張弘範的第一反應竟是有些迷茫,又問道:「什麼成了?」
「十一郎已射殺了張弘道,宗王已趁機連夜偷襲唐軍大營……」
「你是說,張弘道已經死了?」
「是,九郎妙計。」
張弘範隻覺這句話有些刺耳,扶了扶額頭,過了一會才回過神來。
他看著夜空,喃喃道:「終於能有一場小勝了。」
天知道這一場小勝來得有多不容易,今夜是痛下心來除掉了那個叛逆的兄弟,才得以小勝一場。
「我要去見宗王。你去告訴郝公,可以準備出使唐營了。」
「連夜去請郝公?」
「嗯。」張弘範從桌上拿起他奮筆疾書的信件,道:「把這個交給郝公,對他說服李瑕有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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