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鶻戰船那包著鐵的船尖猛地撞向了元軍戰船的船舷木頭的破裂聲響徹江麵,浮橋晃動不已就是這一撞,撞碎了漢江西岸所有元軍士卒的意誌。
「嘭!」
巨響聲傳出。
戰場上,百家奴大驚不已。
他既沒想到博羅歡會被李瑕包圍,也沒想到素來謹慎守襄陽的呂文煥有出城而戰的魄力,更沒想到呂文煥會斷元軍後路如此一來,哪怕想請阿裡海牙支援都不行了。
百家奴連忙下令想要從容撤出戰場。
但來不及了,「嘭!」
巨響聲中,元軍軍心大亂。
「宋軍水師拆浮橋了!」
「撤啊!」
有害怕回不去對岸的元軍士卒立刻趁著宋軍還沒有撞斷浮橋,轉身便逃。
他也確實能逃回東岸。
於是,越來越多的士卒效仿軍心一跨,兵敗如山倒。
而在他們身後,宋軍士卒連忙追上。
雙方的追逐中,天光破曉。
「把他們趕進漢江」殺啊何復拖著沉重的身軀,追著元軍。
他已經奮戰了一整日,再加一整夜,中間隻啃了少量的乾糧。
太累了。
但沒有親眼看著元軍被趕過漢江,他不安心。萬一睡覺的時候,屠刀又斬下來呢?
何復就這樣追著追著,終於看到了元軍主將的旗幟逃上了漢江江麵。
「殺虜。」他停下腳步,用沙啞的聲音低聲喃喃了一句。
之後,他累的摔坐在地上。
元軍主將逃了就逃了吧,呂少保近年來總想著和蒙古人做生意,也就這樣了。
「嘭!」
隻見前方的漢江上,隨著一次次地衝撞,宋軍水師終於撞開了元軍那些船隻。
最後,一艘停泊在上遊的海鶻戰船突然揚帆,順江而下猛地撞在了元軍的浮橋上。
巨響聲中,數不清有多少元軍士卒慘叫不已。而那麵元將的旗幟也倒入江中。
「哈哈哈。」
何復不由大笑,仰麵倒下,瞪大眼看著天空。他渾然忘了還有李逆沒有平定,隻覺這一戰打得心滿意足。
漢江江麵上,碎裂的木板漂浮著。
會遊泳的元軍士卒們拚命地向東岸遊去。
而隨著一聲「放箭」,箭矢灑下,馬上又漾起一圈圈紅色。
「放箭!」
呂文煥冷著一張臉,看著元軍那麵在浮橋上倒下的大旗,喝令擅水的士卒去趕儘殺絕。
他還記得大宋與元廷的和約,知道現在殺傷的元軍士卒越多,之後麵對的指責也越大。
一開始,他也是同意與元廷議和的。
但議和之後,他發現局勢反而變得被動了。元人絕不是無腦的粗莽人,元人狡猾,特別擅長以盟約占便宜。
「下水!找到元將,殺了他!」
這一聲聲厲喝,因為呂文煥還不是呂家家主,朝廷重臣,他是純粹從襄陽守將的角度考慮問題,需要打擊元人的囂張氣焰。
他暫時還不需要從呂家的利益去考慮這件事。
下一刻,卻有小船劃到他的戰船邊。
「六將軍。」
呂文煥餘光瞥見那是呂文德的親兵趕過來,特意避了兩步,走到船頭喝道:「繼續殺敵!讓元人知道犯境的下場。」
「六將軍……」
那滿臉焦色的親兵擠上前來,也不直說,而是想要對呂文煥附耳低語。
呂文煥故意避開,心知以他大哥的為人,必是還想著與元人做生意之事。
但耳邊聽到的卻是個出忽意料的消息。
「不好了,少保又昏過去了。」
戰台上,剩下半截身子的陳元彬還剩下最後一口氣,痛暈過數次又痛醒過來,想速死而不能。
反而是呂文德,在看到元軍敗退之後身子便晃了晃,在親兵的攙扶下坐下來。
包圍李逆如果能繼續把李瑕圍困住,局勢就能回到呂文煥最早勸他時那樣,重新由宋軍占據主動。
但鏖戰了一整夜的宋軍士卒們早已精疲力儘。絕不可能像初援襄陽時那樣數百裡奔襲,繞到唐軍後方。
連清理戰場都顯得無力。
呂文德目光落處,隻見唐軍正緩緩向西,占據了他的隆中山大營。
怒氣上湧,他眼前一黑,暈倒了過去。
「少保!」
「快送少保進城!」
朝陽灑落清輝,可見到襄陽城外的血跡鋪了整整二十餘裡。
屍橫遍野。
這些屍體也許是某個春閨夢裡人,但對於宋朝廷而言,他們無名無姓。
呂文德才是大宋社稷的倚仗,是大宋「列之於三孤,崇之以兩鎮」的一柱頂樑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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