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未開戰,伯顏便跑來說十萬大軍「敵不過李瑕」,換作是旁人聽了,隻怕要以擾亂軍心之罪處置他。【Google搜索.com】
但耶律鑄沒有生氣,苦笑著往後一倚,問道:「你可有良策教我啊?」
「退。」
伯顏隻說了一個字。
耶律鑄不由笑了笑,因伯顏的坦誠相待而感慨。
作為旭烈元派來的使者,本不該插手大元的事務,這是僭越、乾涉。
從私誼而言,兩人也隻相識數日。
可伯顏還是給出了建議,證明他在短短數日內就看清了局勢,並了解了耶律鑄的為人。
「戰場上沒有優勢,那我們做得越多,就會錯得越多。」
「我明白。」耶律鑄嘆息道:「李瑕想要拉攏諸王,那我們與其留下與他對峙,不如退回漠北。我們一走,他們共同的敵人沒有了,很快就會內訌。退一步,有太多的好處了啊,該退…」
蒙軍打仗時遇到難以長期占領的地方從來都是燒殺搶掠一番便退走,就像當時闊端攻占成都。
對待成都如此,對待別失八裡亦沒什麼不同。
戰略上確實可以退。
可是,耶律鑄的難處在於他個人。
若說西域一戰的關鍵在於高昌,是高昌城的失守導致大軍被一分為二、合丹戰死,那這罪責怕是要落在耶律希亮頭上。
兒子犯了這樣的疏忽,耶律鑄若是不做挽回就直接退了,心中難免不安。
他與伯顏的區別不是伯顏能想到的他想不到,而是身份。
耶律楚材曾經對窩闊台汗忠心耿耿,而現在的高昌之亂,恰是拖雷家族與窩闊台家族之間的紛爭。
「退吧。」伯顏又勸道。
他一共隻說了這三個字。
耶律鑄竟真就被他說服了,道:「好,那我便聽伯顏的。」
兩人心中不由得都鬆了一口氣。
本不該提出建議的伯顏提了建議,表示願為耶律鑄一起分擔。所以,本不敢輕易撒退的耶律鑄終於敢下決心。
看起來很簡單的一件事,卻必須要兩個人有足夠的默契、眼界、擔當才能做到。
絕大部分時候,退一步比進一步難多了。
諸王大軍開始陸續向西撤退。
他們將沿著天山北麓而行,抵達阿力麻裡之後,再轉回哈拉和林。
「不去六盤山祭祀成吉思汗了嗎?」出發前,哈答駙馬如此問了一句。
耶律鑄臉色不變,淡淡道:「我們的大軍已經攻占了隴西,並祭祀過了。」
「那為什麼李瑕還到天池開忽裡勒台大會?」
「正是因為他丟失了領地,才隻能到天池小打小鬨。」
「那我們為什麼不擊敗了李瑕向東走,反而要向西走?」
「哈答駙馬留在伊犁河的物資不要了嗎?」
因耶律鑄這樣冷靜的應答,哈答附馬一時語塞,不再多說什麼,聽從了這個忽必烈家臣的建議,開始返程。
他前幾天才被李瑕襲營,心裡也是怕了,既然不願打又不願投降漢人,那回去確實是最好的辦法。
來劫擄了一趟,搶得盆滿缽滿,還能回漠北奉忽必烈為大汗,沒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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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池。
李瑕聽了信報,沉吟著向廉希憲道「出乎了我的意料,激流勇退不容易啊。」
「若再追到伊犁,對王上而言太遠了。」
廉希憲沒有再分析耶律鑄走這一步的利弊得失。
他隻提醒李瑕不能應對出錯。
李瑕看向地圖,沒有馬上回答一句「我不會追」讓廉希憲放心,他還在思考。
廉希憲的語氣遂鄭重起來。
「我們的兵力不過數千,且已遠離玉門關,輜重完全依賴高昌。倘若王上領兵追擊,而元魯忽乃、巴巴哈爾背叛,則孤師於萬裡之外深陷包圍」
「有善甫兄在,高昌局麵還是穩妥的。」
「王上抬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