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也是渾身浴血。
他剛剛從西至東,殺穿了整個敵陣,整條手臂和手上的長架像是剛從血缸裡拿出來,被染得融成了一體。
先是掃視了戰場一眼。
此時此刻的羅布泊周圍全是四散而逃的蒙軍士卒,他們已完全被打散,丟盔卸甲各自逃命。
因為是平坦的大漠,又都是騎兵,且還沒從恐慌中回過神來,投降的並不多。
除了孔雀河上還在涉水的一萬人,其它的蒙軍已沒有任何將領能重新收攏。
有一部分人也許能回去,有一部分人也許會成為強盜大部分會迷路,然後餓死、渴死在大漠之中。
「宋禾、陸小酉,領你們的人休整,不需你們收拾戰場、也不必管繳獲,天一亮便隨我追擊合丹。」
「是!」
李瑕繼續策馬離開,指揮元魯忽乃的騎兵殲滅那些雖然敗逃,但還能成建製的蒙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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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李瑕立了大功,額秀特。」
藥木忽兒在心裡咒罵了一句,情緒幾乎要崩潰了。
他原本還想趁亂收攏兵馬,但這種大潰逃中,他險些連命都保不住。
到最後,也隻收攏了八百人。
也是合丹撤得早,合丹的怯薛軍一撤,前方空曠起來,潰軍散逃,藥木忽兒才得以領著這八百人向北逃,否則怕是要被踩踏而死。
風吹來已聞不到一點馬糞味了,隻有血腥味。
前方還很堵,馬匹暫時還跑不快,但終於不用擠在人群中了。藥木忽兒這才稍穩了情緒,沒有真的瘋掉。
他回過頭,看到了父親留下的九斿白纛。
有一個瞬間,他想過可以去找找李瑕。
可以告訴李瑕,今日正是他反戈一擊,成了擊敗合丹的關鍵
但很快,藥木忽兒放棄了這個想法。
李瑕又不會真心扶他當蒙古大汗,想找個傀儡而已。而且李瑕已有了元魯忽乃,他就算去當傀儡,也是隨時可以被換掉的那個。
好在,合丹已敗了。
忽必烈在西域的勢力也許會就此被消除,正是聯絡別兒哥、海都這些人的好時機。
隻是需要收攏更多的兵馬。
藥木忽兒向南看去,遠遠望到原打算攻擊李瑕右翼的一萬兵馬還在涉水但已有一萬兀魯忽乃的兵馬殺了過去。
這批人收攏不了,那就隻能從潰兵中收
「嗖!」
一支支弩箭突然射向他這八百人。
藥木忽兒回頭一看,隻見有一隊敵兵竟然向他殺了過來,連忙驅馬便逃。
身後慘叫聲不絕於耳。
直到八百騎或殺或散了,那些追兵才掉轉馬頭去追殺別的小隊。
藥木忽兒早已嚇得瘋狂揮鞭,像離弦之箭一般竄了出去。
周圍人越來越少,也不知狂奔了多久,天色漸暗。忽聽得馬匹一聲悲鳴,他才停下馬來。
環顧四周,隻有漫天狂沙,廣袤無垠。
風一吹,馬蹄印被吹沒了,讓人不知方向,感到無比孤獨。
藥木忽兒愣住了。
不久前,他還是大蒙古國的大汗之子,如今竟是一無所有。
「李瑕!我答應你了,你幫我當大汗。"藥木忽兒跪倒在地,大哭道:「我當你的傀儡啊」
喊聲回蕩在沙漠中,無人應答。
隻有在他看不到的沙丘後麵,一條蛇悄然吐了吐信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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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蓋下。
羅布泊附近回蕩著禿鷲極為尖銳的叫聲。
可想而知,接下來是各種野獸飽餐的日子。
李瑕與兀魯忽乃在帳篷裡一直談到了深夜,又在幾件事上說服了她。
這位察合台汗國的秉權者近來變得並不難說服。
因此,天亮之際,元魯忽乃留下了傷員以及兩乾人看守羅布泊的輜重,帶著其餘兵力隨李瑕北上追擊合丹。
唯有把高昌這個重地,以及合丹的封地別失八裡控製住,才能徹底不再讓忽必烈插手西域。
同時還有耶律鑄與諸王的大軍需要解決。
而這其中的關鍵,在於高昌城。
李瑕對廉希憲有信心,因此毫不猶豫便提兵追上。
蒙古騎兵來去如風,又怎麼樣?
還是那句話,嘗讀西域傳,漢家得輪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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