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另外,根據俞德辰所言,鈞州冶鐵坊有兩人被策反,這一批運貨來的力夫中該有人是蒙元細作,臣正在甄別。」
「林子不在長安,你多上心些。」
「是。」董文用又道:「另外,鈞州傳來消息,說是事情已經平息,竟真是定了郭弘敬的罪名,不再追究旁人。」
「是嗎?怎有些宋廷的風格?」
「隻要涉及到要分權力了,哪裡都是一樣的。」
「嗯,繼續聯絡吧,該給的金銀不必小氣,人家需要錢重振家業。」
「是,他有鐵,我們有錢,各取所需……」
這些都已是小事,李瑕聽過,知道董文用心裡有數就好。
倒是又想到林子說俞德辰可能被策反之事,接著再想到郭弘敬竟這般輕易就被元廷定罪了。
也許,俞德辰真是被策反了?
再一推敲,此事或是張弘範布置的,在太原拿下了俞德辰,從燕京長春觀請了人來說服他,之後順勢安排郭弘敬過來。
兩個最木訥的元廷間諜,簡直是天衣無縫的計劃。
就好像當年韓王派一個精通水利的間諜入秦,修了鄭國渠。
等到他李瑕放鬆警惕了,由看似最不可能動手的郭弘敬一刀捅進他的胸膛。
本來嘛,控鷹衛一開始就不是為了查清事實,而是為了將計就計,安插眼線到關中……
李瑕想著想著,自嘲地笑著搖了搖頭,結束了這種無聊的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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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節愈近。
李昭成終於得空又做了一桌子好菜招待朋友。
「好香!」
孫德或搓了搓手,用力嗅了嗅,道:「上次吃大郎君做的菜還是好幾個月前吧?」
「八月初,如今是臘月底。」江荻隨口一算,道:「已是快五個月過去了。」
「嘖嘖,忙了五個月,可算是稍喘了口氣。」
「我們倒是很忙,你忙什麼了?」
孫德或傲然道:「我們格物院造了多少東西……有蒙元細作在我就不說別的了,隻說關中農具,你可知我們督造了多少把鋤頭?」
被稱為「蒙元細作」的郭弘敬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雖然還未授官,卻已十分習慣這邊,每日規劃水利,看著河渠一點點挖掘……簡直是如魚得水。
「這般說來,明年會是個大豐年吧?」
「看,蒙元細作又在打探機密了。」
「小道士你別鬨了。」江荻看得出來,郭弘敬這人在提到農事時是很認真的。
果然,郭弘敬道:「並非想打探機密,我隻是想多看看,當原本一個農夫要走兩裡地擔水澆田,到有了水渠之後能多收幾石糧。」
他傻笑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麼,低聲道:「想多見到幾個豐年,不管在哪。」
雖然沒細說,但眾人都知道擔著滿滿的水桶走幾裡地回來有多辛苦。
這年頭,當有一個人喜好研究水利,必然是對「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的情形感觸極深。
李昭成目光落在滿桌子的菜餚上,沉默了一會,微微嘆了一聲。
但他很快又挺了挺背,道:「沒事,明年一定是個豐年。」
「嗯,不僅是關中,漢中的水利前兩年就修了。」
「對啊。」江蒼道:「成都那邊早幾年就從山城撤下來了,都江堰去年也小修了一下。」
「今年各個官員包括我們都做了許多事,好歹都有些用吧?」
孫德或則是神秘一笑,道:「有用有用,都高興些。我帶了個好東西,一會放給你們看看啊?」
「爆竹?」
「以權謀私,廉訪使可以把孫院長捉起來了。」
「……」
幾個年輕人就這般說說笑笑,最後,當李昭成看到桌上的菜都被吃完了,不由鬆了一口氣。
他先舉杯,笑道:「年關將至,敬你們一杯。」
「敬歲歲豐收。」
「敬歲歲豐收……」
五個月前,他們也是這般聚在一起,那若問今日有何不同?他們或許沒太多變化,但隨著他們這五個月內做的事,關中百姓的生活將有翻天覆地的變化。
若控鷹衛想知道李瑕如何治理關中,從何處看?
就從這幾個年輕人兩場聚會之間的各自的所做所為,或可一見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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