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終於是爬到了李瑕身上。
李瑕逗著孩子,享受著這個難得寧靜的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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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天路,保州。
金國貞祐元年,蒙軍攻陷保州,焚城,使保州淪為廢墟。十四年後,張柔主持重建保州城。
他重新劃市井,定民居、建衙署、築寺廟、造園林、築城牆、疏浚護城河,使新建的保州城成為京師門戶,謂為燕南一大都會。
故而說,眼下之保州乃張家之保州。
如今張柔已致仕,暫時回到保州老宅,於家中準備過中秋。
八月十四日夜裡。
張家十二子張弘毅忽聽奴仆稟報一句,有些訝然,但還是出門相迎。
隻見十餘騎從北麵奔來,為首騎士翻身下馬,竟真是張弘略。
「六哥?六哥竟真歸家了?不是在京中宿衛嗎?」
「回來陪父親過中秋,若非宗王不允我多休沐幾日,前日便可到家。」張弘略把馬鞭一丟,又問道:「父親可歇下了?」
「沒有,傍晚時與二姐兒吵了一架,正生悶氣呢,六哥回來得正好,陪他喝兩杯。」張弘毅四下又看了看,問道:「九哥與十哥沒回來?」
「隨陛下往開平了,沒得空閒。」
張弘略說著,打發了張弘毅,自去尋張柔。
保定老家是他最熟悉不過的地方,不用人引路便知他父親在何處喝酒。
……
府院開闊,規格恢弘,後院育英亭中,張柔聽得腳步聲,轉頭看去,見是六子過來。隨手便推了一個杯子到石桌對麵。
「父親。」
「這時候跑回來,前程不要了?」
張弘略便笑,道:「若還有前程,倒不至於因這點小事毀了。若無前程,做得再好也無用。孩兒給父親斟酒。」
「回來了也好。」張柔捧著酒杯,沉吟道:「前陣子,楊大淵死了,此事你如何看?」
「孩兒駭然不已。」
張弘略話到此處,臉上的笑意消融,浮起擔憂與疲憊之色。
「孩兒當時便在想,父親主動致仕,或許便是為了避楊大淵之禍?」
一句話,張柔深以為然,道:「出了那樣一個女兒,我們與李瑕太近了,若再不小心些,楊大淵便是前車之鑑。」
「當不至於。」
「不至於嗎?」
張弘略點點頭,語氣堅定道:「我張家以孝治家,絕不至於淪落至與楊家同樣下場。」
他似乎什麼都沒說,但這「以孝治家」四字,又像是什麼都說了。
首先他認為楊大淵不是李瑕所殺,而是死於家中後輩之手,這才提「孝」字。
其次既然是後輩,那為何動手?他亦能推測出來,無非是忽必烈「以新汰舊」罷了。
若說張家被選中的繼承人是張九郎,張弘略這「絕不至於」便是在表明對張弘範的信任。
張柔聞言,似乎嘆息了一聲,道:「希望九郎不至於被逼到楊文安之地步吧。」
他竟是什麼都知道了。
「是。」
張弘略不敢多答,斟酒。
「保州這個地方,四麵環山啊,沒有退路。」張柔接過兒子遞的酒,緩緩道:「我聽說太原郝天益回來了,想派人去開條山路,又怕太危險。你既回來了,幫為父想想……」
「太原?」
張弘略一驚,想了想,卻是低聲自語道:「若能做得隱匿,不失為一條好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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