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爾等誤我!誤我!」
史天澤巨怒。
他憤怒於合必赤、張弘範等人催促自己合力出兵,憤怒於自己沒能堅持住原有的戰略。
但已經沒人關心這些了,漫天都是驚慌失措的叫喊。
上遊的浮冰已撞擊在下遊的冰麵上,爆炸聲持續不停,整個黃河冰麵都有裂開的可能。
「跑啊!跑!」
「……」
~~
一條黃龍從冰麵下騰起。
它本還有一個月的沉睡期,卻被炸藥驚醒,於是憤怒、咆哮,張牙舞爪,向龍門重重撞去。
「轟!」
它沒撞碎龍門,卻從龍門中一躍而出,身子迅速放大,重重舉起前方的冰塊猛砸下去。
「轟!」
冰塊被它砸裂,捲起,黃龍繼續咆哮,向下遊衝去。不停地把冰塊砸碎,不停地拱起身體……
不是黃龍。
待它稍衝得近了些,遠遠望著這一幕的人才堪堪看清,那不是黃龍,那是奔騰的黃河水。
黃河西來決崑崙,咆哮萬裡觸龍門。
……
李瑕就站在韓城城頭上看著。
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埋伏。
不是史天澤來偷襲他,哪怕史天澤在正月初一的夜裡出兵,也算不上偷襲。
因為張玨早早就告訴過李瑕「蒙軍有可能履冰過黃河」,連張玨都說「我真怕入冬啊」。
所以要早些開春,開春了黃河冰麵就能化凍。
不開春怎麼辦?把冰麵炸開。
之所以來韓城,便是為了炸禹門段。
禹門兩岸高山夾峙,不是蒙軍的過河處,且冰麵下的河水湍急。
炸冰這件事,與其說是為了引發淩汛,不如說是為了「防淩汛」,在解凍前的適當時間,在狹窄河段進行引爆,使水順利下泄。
李瑕所用的火藥,雖經過郝修陽的改良威力遠勝於當世,但若到更北的黃河九原城一段,未必能炸得開河麵,至於更北方的河流就更難了。
當然,具體案例具體分析,禹門這一段黃河炸冰則看時間。
天氣冷,冰層凍得堅硬那便炸不開。而若到了二三月份,不用炸它自己也能裂。
關鍵是把握份量與時機。
本該再晚上半個多月。
但形勢已拖不到那時了,因此李瑕今日其實帶著無奈的口吻在說那一句。
「點了,一次點個乾淨。」
是有些遺憾。
李瑕原本想要的效果也就是上遊的浮冰能把下遊的冰撞碎便足夠了,但時節還早,必然是達不到這個效果。
哪怕如此,黃河也展示了足夠大的聲勢。
這是天地之力。
哪怕大河隻是翻個身子,也能讓人顯得像螻蟻。
爆炸聲還未停,不管能不能炸開冰麵,李瑕至少是嚇住了蒙軍。
蒙軍的鳴金聲已經響起,史天澤的大旗馬上就向東岸移動。
誰都無法保證繼續留在冰麵上會發生什麼,瘋了一般地向東岸拔腳跑去。
見此情景,李瑕才真正鬆了一口氣。
冰麵能碎到什麼地步他根本無法控製,但殺潰敵人、擴大戰果卻是能做到的。
李瑕徑直下令,迅速下了城頭,翻身上馬。
「出城,殺敵。」
宋軍鼓手當即便開始擊鼓。
遠處的爆炸還未停下,那鼓手拚儘全力敲出了最響的鼓聲,卻還是在那漫天雷鳴中顯得如此微弱。
宋軍已不再守城,而是竟是向城外的蒙軍殺了上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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