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西部又可分為四小部分,李瑕畫了一個「田」字。
左上方,朮赤一係,別兒哥的地盤,大概是俄羅斯西部到歐洲東部;
左下方,拖雷一係,旭烈兀的地盤,範圍大概是西亞;
右上方,窩闊台一係,海都與窩闊台子孫遺留的地盤,範圍很小,大概是哈薩克附近;
右下方,察合台一係,阿魯忽的地盤,範圍大概是西域與中亞的一部分。
……
這麼一看,李瑕眼裡,蒙古派係便有了一個大致的脈絡。
脈絡釐清之後,目光回到西域。
這是窩闊台、察合台兩個家族勢力交織的地方。
耶律希亮剛從西域回來,對這些情況十分清楚……
「海都、阿魯忽,看似都支持阿裡不哥,但心思不同。」
「如何不同?」
「阿魯忽隻是阿裡不哥派去的傀儡,他是察合台第六子拜答裡的兒子,一直跟隨阿裡不哥,被視為心腹,正在為阿裡不哥征集錢糧。」
「反攻哈拉和林嗎?」
「是。」耶律希亮道:「察合台汗國有農耕之地,可以提供大量的補給。阿魯忽已在阿母河以北和突厥之地召集十五萬騎兵,征調牲畜、馬匹和武器」
「十五萬騎兵?為了助阿裡不哥?」
「不錯,我在西域見到的,便是阿魯忽以『阿裡不哥汗』的旨意征發牧民。」
李瑕再次陷入了沉思,之後在紙上輕輕一劃,把之前寫下的某行字劃掉了,還低聲自語了一句。
「傀儡?心腹?」
「阿魯忽是傀儡,海都卻是一個野心勃勃之人。」耶律希亮道。
他不可謂不聰明,但終究年少,想法還是單純,又道:「海都是窩闊台大汗的孫子,他打著支持阿裡不哥的名號,其實是在擴張地盤,他已經占據了葉密裡城。我就是因此才從葉密裡城逃出來的……」
「是誰助你東歸的?」
「合丹大王之子。合丹大王支持陛下的消息傳回別失八裡,其子也迭兒想聯絡他父親,因此助我脫逃。」
「……」
從正午到傍晚,又到了入夜時分,有士卒端上燭火與菜餚,李瑕一直在聽著耶律希亮的敘述。
三年多的時間裡,一個孩子帶著母親與弟弟長途跋涉,不可謂不艱險。
耶律希亮本還想強忍,說著說著,最後卻還是哭了出來。
他本是名門子弟,卻在十六歲的年紀已染滿風霜。
而李瑕雖有耐心,更在乎的卻隻是在這西行遊記裡探知西域形勢。
直到深夜,耶律希亮說完一路經歷,抹了眼,道:「讓李兄見笑了,我本以為……我再也回不來。」
「不會,昔有張騫通西域,難得你小小年紀有這番經歷。」
李瑕是有感而發。
他近來攻取河西,閒暇時常看的便是漢武帝反擊匈奴之事,今日終於體會到張騫自西域歸來後漢武帝連日與之傾談的心情。
耶律希亮連忙道:「比不得,萬不敢與博望侯相比。」
李瑕一想也是,張騫出使西域,困居十三年,持漢節不失,風餐露宿,倍嘗艱辛,更為大漢留下千古功績,後人確實比不得。
但不論如何,在蒙古大軍來犯之際,與耶律希亮這場談話雖還改變不了任何局勢,卻讓李瑕對忽必烈這個敵人的處境有了新的認識。
……
說完了西域之事,耶律希亮也對中原之事頗為好奇,又道:「我流落西域多年,卻不知中原有何變化,懇請李兄指教。」
「也好。」
「多謝。」
「若說中原變化,當先說關隴的李瑕……」
「李瑕?那是誰?」
「你沒聽說過嗎?」
「我還從未聽說過這樣一個人物。」耶律希亮當即搖頭。
他被渾都海擄走之時,蒙哥汗的死訊才剛剛傳到六盤山,蒙人既不承認蒙哥是戰死,當時自然未聽說過李瑕之名。
待耶律希亮再回來,已是滄海桑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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