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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天台山,金庭湖南畔。
「別讓賈似道逃了!」
陸小酉提著弓弩躍上岸,掃視了一眼那艘留在岸邊的小船,思考著賈似道往哪邊跑了。
他們這些人都是蜀地來的,劃船太慢,讓賈似道逃遠了。但在山林裡追就快了。
這裡離桐柏宮遠,陸小酉算著距離,心裡已有分寸。
看了看,四野無人,南邊隻有一條山路通往一座小道觀。
另外,隻有沿湖還算平坦,其餘地方都是崎區的山道。
「哥哥,分開找吧?!」
陸小酉有些意動,但還是道:「不行,所有人一起追,走這邊!」
他選擇的是向東,沿金庭湖去追。
賈似道不可能去那小道觀等死,必然隻能從湖邊繞回桐柏宮,而西邊不好走,那隻能是走東邊。
而且,他剛才也遠遠看到賈似道似乎是從這邊逃的。
十餘人腳步不算快,一邊走,一邊還觀察著山林之間,以免賈似道藏身其中……
陸小酉沒想到這次會這般順利。
之前,嚴雲雲想殺賈似道,連他在城內、城外都不知道。
這次,卻是連賈似道會在桐柏宮小住幾日都知道。
據錄書老所說,他聯絡的那位朝廷高官是賈似道的「好友」。
因此,陸小酉在山間拿望筒一看,當即就指揮人手,斜插過去,用霹靂炮把賈似道與桐柏宮一眾護衛切割開,進行圍殺。
但陸小酉心裡卻很是疑惑。
「賈似道一個宰相,為什麼放著好好的臨安不呆,跑到這深山裡來?」
這問題他問過錄書老許多次。
錄書老也不知道,說是既然有這樣千載難逢的機會,把握住就是了。
……
追著追著,轉過一個山坳,終於看到前方有兩個在奔跑的人影,正是賈似道身邊護衛。
「放箭!」
陸小酉大喝一聲,抬起弓弩便射。
十餘箭失射去,徑直將那兩人射倒在地。
「賈似道人呢?!」
「嗬,平章公已經安全了……呃。」
陸小酉是軍中出身,沒太多審訊技巧,直接結果了兩人,起身便道:「撤吧,找不到了。」
王翠大步追上,道:「這麼好的機會,你這就撤了?」
「再找就要遇到那些護衛了,現在撤還能安全撤走。」陸小酉撓了撓頭,又道:「我們說好了,一擊不成就走,這不是……不成了嗎?」
「在那裡!」
忽然又是一聲喊。
陸小酉抬頭看去,隻見東麵的山頭後麵,高高的樹冠後麵,賈似道剛剛爬過遠處一麵峭壁。
顯然,賈似道是發現了身後有追兵,讓護衛引開追兵,獨自躲進山林,然後攀過山頂。
「快追……」
「都給我回來!」
陸小酉叱喝一聲,將旁人都喝止。
唯有王翠已向密林中奔去,他也不管她。
「你們,把這兩具屍體處理了,往南麵撤,走遠以後放幾枚霹靂炮引開護衛,之後撤了,到約定之處等我匯合。」
「是。」
「記得引開護衛……」
陸小酉這才不慌不忙地走進密林,心裡還念叨了一句。
「好好一個宰相,怎就跑到這破地方來,哦,是他老家……」
他走得不快,主要做的是確保不會有護衛追過來。
至於殺人,以王翠的武藝本就是夠的。
夜幕降下。
終於,陸小酉聽到了前方的峭壁上傳來了喝罵聲。
「賤婢!你太可笑了,殺我?你是投靠了李逆,欲跟著造反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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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湖。
這是江陵府城外東北方向十餘裡處。
夜幕中,秦九韶逃到湖邊,終於在蘆葦叢中找到一艘漁船,迅速衝過去,解著纜繩。
他想到了以前父親說的舊事,嘉定十二年,興元兵變,叛軍進占巴州,父親想必也是這樣一路奔逃才得以避禍……
秦九韶猛回過頭來,點開火摺子,喝道:「我手裡是霹靂火,誰過來便死!」
「秦九韶,你逃不掉了!」
秦九韶冷笑,道:「府衙的人?你們都被楊湛那個偽君子騙了,說要查桉,不過是排除異己,你等若是……」
「那你搞錯了,是楊知府被我騙了。」
「哈?你們是李瑕的人!那更知我手中這霹靂炮的威力,走遠些吧,我辭官歸鄉,不再招惹你們便是。」
「那不行,你敢偽造川陝券引,得依律來辦……」
「依哪裡的律例?!」
「川陝律例。」
「這裡是荊襄……」
「你被荊襄官民趕出來。」
秦九韶喝道:「別過來!」
他退後一步,踩上那艘小漁船。
忽然,一陣風吹來,他手裡的火摺子滅了。
前方,本就在一步步逼近的漢子們已猛撲過來。
秦九韶當即持起長篙去打。
他武藝頗高,以一敵十,猶支撐了好一會。
但最後,終究還是被重重踹倒在淤泥當中。
秦九韶悶哼一聲,忿恨道:「今日……折於小人之手!」
「你他娘才是小人!」
薑飯上前,一腳踩住秦九韶,喝令下屬拿起繩子就捆。
「啐!走卒虎倀!叛逆……」
「就你這破名聲還敢罵老子?且看看江陵百姓怎麼罵你的吧!」
「政敵顛倒黑白而已。我至江陵,除殺人祭鬼之惡徒,扼製叛臣賊子,做得比那屍位素餐的蠢知府多多了……」
薑飯用力一拉繩索,將捆好的秦九韶一把提起,見其還在罵罵咧咧,忽湊過去重重吸了吸鼻子。
「惡臭!」
秦九韶一愣,確實聞到了自己身上那淤泥傳來的臭味。
「惡臭!」薑飯又重重罵了一句,啐道:「為官之道學得不怎樣,渾身上下沾的全是官場上的惡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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