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欺軟怕硬(2 / 2)

終宋 怪誕的表哥 2331 字 2023-04-19

李瑕忽然冷了臉,淡淡瞥了閻容一眼,不怒自威。

「我這裡,不容許為虎作倀之事,再敢用你以往那些手段,休怪我翻臉無情。」

閻容心中一凜,已是花容失色。

她此時才明白過來,李瑕進門以後為何說些錢財小事。

他不需要收搜治下財力供奉己身,不需要藉助她以往那一套。

這是敲打。

閻容不敢再恃美貌而驕,立即就軟了服。

「方才不過是說著玩的,本錢都給了,本就打算規規矩矩討個生計,人家不過是弱女子……你也莫視我為妖女,我一定守規矩。」

「不會要我說第二次?」

「真的明白了,人家跟了你,自是聽你的,往後我乖乖的,你也疼我,好不好?」

李瑕又凝視了她一會,臉上那冷意方才消散,點了點頭。

閻容這才安心,順勢便倚進李瑕懷裡,身子已嬌弱無力,低聲問道:「那公事的規矩我也守著……可以來『私事的不守規矩』了嗎?想讓你知道我到底有多想你。」

李瑕低頭看去,隻見閻容眼中已是水霧瀰漫,遂乾脆將她抱起,往榻上走去。

趿在她腳上的繡鞋將掉未掉,晃了晃,落在地上。

才沐浴過後的青絲隻用了一根細繩係著,一解,如雲朵般鋪開。

久違的呢喃聲響起,之後,忘乎所以……

~~

六月十六,臨安。

「這是……交引?」

「行商稱它作『鹽券』,更多人叫它『交鈔』。」

鹽引賈似道見得多了,但此時看著手中那一張精美的票據,臉色漸漸凝重。

這票據不大,比金銀關子還要小上不少。

「紙質倒好。」

「該是桑穰。」廖瑩中是印書世家出身,最是懂這些,道:「桑穰常作典籍書冊書頁之用,質地敦厚。」

賈似道點點頭,眯著眼,看著這交引上的龍紋花欄,中間是「憑條取敘州鹽五斤」幾個字,旁邊是數個印章,最下麵則是奇奇怪怪的符號。

「近年來,四川鹽價極為穩定,這鹽券看似隻是交引,但近來已有入蜀行商者將其當錢鈔使用,平章公……」

「我明白。李瑕沒那麼多金銀銅幣發川陝的金銀關子,若徑直流通紙幣,無人信他,且一遭擠兌便能毀掉他的威望。這鹽劵則不同,既與承平初年之交引相類,世人皆會用。又與交子類似,兌換更為便捷。這,是他造紙幣的第一步。」

「是,那邊井鹽量高,擠兌不了。鹽價又穩,短短月餘,蜀民已對這鹽劵十分信任。」

「私鹽呢?蜀地的私鹽販子在做什麼?屍位素餐不成?」

「平章公也知道,李瑕治下,官鹽價本就不高,私鹽利小卻須鋌而走險,少有人販。」

「那就運大批浙鹽入蜀,壓低四川鹽價。」

「請平章公三思!江南物價沸騰,而四川鹽價本低。此舉隻怕是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那就買……」

賈似道話到一半,想到國庫尚且支用不足,憤而將手裡的鹽劵揉成一團用力擲出去。

「給我設法偽造川陝鹽券。」

「是……」

賈似道搖了搖頭,忽道:「那妖妃到漢中了吧?你說,也許李瑕縱情聲色之際,已死在王翠刀下。」

「平章公亦說過,不過是招不費事的閒棋,又何必寄於厚望?」

「煩惱啊,多久沒鬥蛐蛐了。」賈似道揉揉眉頭,道:「繼續說正事吧,我打算廢十八界會子,由朝廷設發金銀關子,群玉以為如何?」

「是否太急了?」廖瑩中道:「公田法不過稍見成效,如今便從那些商賈手中收回鑄幣之權,到時民間憑關子兌不到金銀,隻恐……」

「打算法。待掃除了軍中貪墨之弊,自有銀錢保證關子流通,進而穩定物價。」

「是否等公田法落實……」

「等得了嗎?」

「請平章公再想想,是否還有更穩妥的辦法?」

「群玉啊,是我聘你為幕僚,你能否為我想想是否有別的任何一個辦法?」

賈似道話到這裡,嘆息一聲,又道:「發現我們與李逆的根本差別在何處了?川蜀無積弊,連私鹽都少。反觀江南又如何?如今若再不掃除積弊,如何做皆是徒勞。打算法,已勢在必行。」

聽得院外有動靜傳來。

「何事?」

「稟平章公,瑞國公主來了……」

~~

堂上僅有賈似道與趙衿談了很久,忽然,賈似道重重咳了起來。

「程元鳳所言,證明舅舅沒有騙你……咳咳咳……當夜,正是李瑕帶人殺入宮中,弒君叛逆……」

趙衿又道:「但舅舅並未告訴我,皇兄……趙禥與李瑕同謀之事。」

「如何能稱是『同謀』?官家是被李家父子騙了,如今我已與官家稟明真相,官家既知曉了,此事已過去。」

趙衿瞪大了眼,不可置信。

她近來不知暗地裡哭過多少遍,整個人已消瘦下來,臉上帶著異樣的蒼白,顯得有些可憐。

「過去了……舅舅,你知道爹爹對趙禥有多好的,可趙禥怎麼能如此對他?」

「說了,官家是被騙的,他那樣子還有何可說的?還能再奢求他什麼?」

賈似道話到這裡,長嘆一聲,愈發顯得頹廢,道:「舅舅錯了,之前便不該與你說那些。你隻須知道,李瑕是真凶即可,莫要再追問了,可好?」

趙衿想哭,強忍著沒哭,再問道:「祖母又是如何走的?」

「她年歲大了,不慎跌了一跤。」

「舅舅。」趙衿又喚了一聲,轉過頭去,喃喃道:「我不知要如何才能相信你了。」

賈似道一愣,反問道:「這是何意?我是你親舅舅。」

「可你一直在騙我,你是因為這樣一個傻子當大宋天子,你才好掌權……」

「這話誰與你說的?」賈似道忽然大怒,叱道:「程元鳳!老猢猻又要害我!」

「舅舅若能與謝太後合力,廢趙禥……」

「不可能,我做不到!」

賈似道仿佛被五雷轟頂,撫著額頭,連手都在顫抖。

他真的感到了憤怒,卻還要在趙衿麵前強忍著。

「信我,程元鳳是在利用你,你萬不可與朝臣表露出想要……」

話到一半,賈似道突然又是一個激靈。

趙衿不再聲張又如何?

程元鳳長著嘴,隻怕早已暗中聯絡朝臣。

賈似道此時才意識到這件事的根在哪裡——公田法。

哪怕眼下還隻在兩浙西路行公田法,反對它的人已開始迅速反擊。

官家對他賈似道委以重任,於是這些人連官家也敢對付。

像狗群般撲上來,一口咬住官家的過錯。

除了趙衿,根本就沒人在乎先帝是怎麼死的。

撲天蓋地咆哮而來的,隻有一句話。

「賈似道!再敢動我們的利益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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