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景喊著,抬起弓弩,對著衝向他的一名騎士扣下,正中對方肩膀。
之後,他棄弩,迅速向驛館中逃去。
「殺了他!」李澤怡大吼,驅馬便追。
……
陸小酉卻不追,轉頭一看,吼道:「張卯!」
他重重一拍馬,毫不猶豫撞向那些正在包圍張玨的寧江軍。
馬速太快,他已控製不住。
「彭!」
幾個寧江軍士卒被撞倒在地,陸小酉也被掀翻在地。
他迅速揮刀一掃,砍翻幾個撲上來的敵人,馬匹壓在他身上。
下一刻,一柄長劍橫掃,李瑕已帶人殺進陣中。
「大帥!」
陸小酉奮力去推身上的馬屍,隻覺頭上不停有血灑下……
那邊,馬景還未逃到驛館門前,回頭一看,隻見數名騎兵已衝到他身後。
一柄打頭錘高高揚起。
馬景與馬上的騎士對視了一眼,感受到對方眼中無比的狂熱。
莫明其妙。
這莫明其妙的狂熱,馬景不理解。
今日,他才是來殺人的。
但不知為何,突然之間就落到了這個地步。
三百人根本就沒有多少損失,但卻已沒人能來救他。
為什麼?
「李瑕竟用的是蒙古人的戰術,這叛逆……」
馬景眼前一黑。
「彭!」
李澤怡才不管馬景在想什麼,打頭錘猛地砸下。
他翻身下馬,拔出佩刀便斬馬景的頭。
「這裡是成都城外啊,一馬平川,你一個宋將,跑來和我打野戰?」
「噗。」
血濺了李澤怡一臉,他舉起馬景的頭顱。
「反賊已授首!」
此時還在圍殺張玨的不過隻剩三十餘人,轉過頭來一看,也是愣住。
「反賊已授首!爾等還要謀反不成?!」
「蜀帥在此!爾等欲反不成?!」
「隻誅惡首……」
「……」
遠處,還在追著李瑕的騎兵想要包圍的寧江軍士卒已有一部分追過來,正累得氣喘籲籲,便遠遠看到馬景的頭顱被高高掛起。
再聽著那「爾等欲反不成?」的呼喝,有人四下一看,轉身便跑……
李瑕一劍捅穿一名還在殺向張玨的寧江軍士卒,一腳將屍首踹開。
迎麵,一柄斧頭劈來。
「虎!」
破風聲起,李瑕閃身避開,大喝道:「張玨!看清楚!」
張玨狀若瘋虎,一抬頭,愣了一愣,臉上似在笑,又似在哭。
李瑕沒再理他,自命人去收繳兵器,準備應付局麵。
張玨環目一看,跪倒在滿地的屍體當中。
「孫忠……起來,又勝了……」
他滿身都是血,一個個拍著倒在地上的那些親隨。
「楊老五,起來啊……」
「張卯,你起來啊,張卯……」
「……」
陸小酉推開身上的馬屍,踉蹌上前。
他蹲坐下來,推了推張卯的屍體。
「小兄弟,我跟你道歉啊,說好的,打完了我請你喝酒啊。」
張卯沒應。
陸小酉不由大哭起來。
就在不久前,他以為是張玨要圍殺大帥,腦子一熱便要衝過去保護,迎麵正遇到張卯。
「讓開!」
「你們要殺張……」
陸小酉徑直就上前,一巴掌摔過去。
才動手,正遇李瑕與張玨出來喝止。
喝止自然是不難。
隻要李瑕、張玨並肩出來,手下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但,張卯已挨了陸小酉一巴掌。
打了個十六七歲的孩子,陸小酉心裡也是愧疚。
卻不想,連賠罪都沒機會了……
「你起來啊你……」
張玨就坐在那聽著陸小酉哭,許久沒說話。
今日這一切,他確實沒想到。
做夢都沒想過……
驛館內外,唯有李瑕自始至終都很平靜。
今日並非沒有危險。
若是他在遇襲之初有一絲慌亂、或有一點懷疑張玨,那他們很快便要身首異處。
當時那情景,經不起他們有慌亂和懷疑。
比如,若是他們晚一步並肩出堂,雙方的親衛便已經打起來了,又何談拒敵?
隻差絲毫。
但,兩人確實是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且相互信任。
為何?
這是亂世。
想保家衛國、想成就大事,若不是將個人生死及榮辱置之度外,那早在釣魚城,張玨便可以降了,早在慶符時,李瑕就可以逃了。
這是亂世。
每一天都有危險。有的近點,有的遠點,想殺他們的人不計其數,本領不如他們而已。若隻顧著保命,別的都可以不用做了。
活在這個亂世中的李瑕、張玨,如今還能守著自己的抱負、誌向,還真不至於因一場襲擊便驚怒質問對方「你想殺我?」
憂憂戚戚,患得患失?
他們不驚怒,故而能冷靜。
打仗,打的就是心理。
當張玨說了一句「你信我」之後,李瑕也隻回應了一句。
「知道,禦敵吧。」
隻用這兩句話的工夫,兩人已並肩而出。
剩下的,也就是五十人迎戰三百人的事而已。
迎戰六倍之敵,他們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還真就不怕。
有火器,有馬匹,士氣可用……而且,雙方將領指揮水平就差距很大。
「噗通!」
於德生躍入青白江,順江水向東遊去。
他回頭看去,隻見並沒有人來追他。
此時才想起來,李瑕與張玨一共就沒多少人。
偏偏方才那些騎兵橫衝直撞過來之時,卻讓人忘了敵方有多少人……
「戰場啊。」
於德生嘆惜一聲,發現戰場真不是自己這樣的書生能了解的。
戰場不像是隻問人數、戰力,比的更多的……似乎是人心?
李瑕、張玨都能臨危不懼,甚至親自率軍衝鋒,故而,麾下士卒人人奮勇。反觀馬景,一遇敵就有些慌了。
寧江軍的士卒再精銳,主將慌了,逃了,死了,又能如何……
「唉。」
想著這些,於德生心裡滿是懊惱與無奈。
他沒想到這一戰會敗得這樣快。說來,馬景指揮得不算差,可惜,遇到了李瑕與張玨聯手。
而上一次這兩人聯手,麵對還是十餘萬的蒙古大軍……
直到在綿遠河東岸爬起來,於德生擰著衣服,才意識到一個更嚴重的問題。
本以為今日除張玨萬無一失,但怕是已打草驚蛇了……
------題外話------
為盟主「守妹拴財」加更,這是大老第二次打賞盟主了,非常感謝
</p>
</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