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說到哪,阿吉,你帶人到壩上看看,若水勢漲了,萬不可出了人命……」
「報,大將軍,張將軍已帶人去了石門關,說是他來處置。」
「好。」李瑕稍鬆了口氣,「那這樣,我們繼續……」
「報大將軍,陽平關傳信,五日前有流民至陳倉道來,至前日已聚六百餘人,稱是隴地戰亂,請求歸附。許魁恐其中有蒙古細作,不敢開關,問如何處置……」
「報大將軍,勉縣有十八人攜假田契冒領田畝……」
總而言之,如今駐紮各地的都是李瑕麾下一群武將,大事小事,全不懂如何做,每日儘是派人來問。
隻有一個暫守在漢中城的易士英能穩住民生政務。
而呂文德顯然是想先把易士英、張玨這些人調走,以對付李瑕……這事倒不必理他。
但還是忙。
李瑕忙來忙去,不由又向南望去。
他還是要去把家眷接來,等幕府到了才能理順。
雖然他的幕府也沒幾個人。
「傳命下去,以後報信在帳外排隊,待我……」
「報大將軍,棧道外有千餘兵力到了,稱是從筠連來,是將軍家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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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縣……不是,知州……知……」
鮑三、熊山正領著護衛們爬上山坡,抬頭一看,見李瑕迎麵而來。兩人連忙抱拳,卻不知該如何喚了。
一年多未見,李瑕相貌不變,卻比從前多了太多的殺伐之氣。
鮑三、熊山似都有些被嚇住,呆愣愣的。
李瑕已大步上前,在兩人肩上一拍。
「阿郎。」
有人喚了一聲,李瑕轉頭看去,便見韓承緒踉踉蹌蹌從濕滑的山道上趕上來。
之後是李墉。
「韓先生,李先生。」
「阿郎怎還迎下來了?」
李瑕迎過去,目光掃過這支隊伍,其中有許多苗、彝、僰人。
中間還有一隊三十餘人的女兵,俱是僰女,個個臉色黝黑,眼睛凶狠,持著長矛,殺氣衝天,看起來竟比他麾下許多士卒還有戰力。
待她們的隊伍分開,便聽有個小姑娘「哎喲」了一聲。
李瑕目光看去,正見高明月牽著摔在山坡上的韓巧兒。
她們既未騎馬也未乘車,高明月裙擺上已沾滿了泥濘,韓巧兒更慘,一跤跌在地上,雖未受傷,也濺了一臉泥。
「這也太滑了吧。」韓巧兒沒哭,反而笑起來,「還好我把小胖墩留在山下。」
「我拉你起來,翻過這段山坡便見到你李哥哥……」
高明月忽感受到什麼,轉頭向山上看去,立刻便見到了李瑕。
她愣了一下,已有些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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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暄過來,一行人重新向山坡行去。
高明月與李瑕並肩而行,迫不及待就問道:「你有沒有受傷?」
「放心,沒受傷。」李瑕道:「怎這般快到了?我算時日,你們該是三五日後出金牛道。」
高明月正在抬頭傻傻看他,見他轉頭看來,她忙又低下頭。
她想了想,拉了拉李瑕的衣角。
「嗯?」
李瑕俯下身,便覺耳邊吐氣如蘭,輕語聲響起。
「因為……想快些見你,就催了催。」
「怎不派人與我說一聲?」
「知道你忙,故意的……」
兩人的手便牽了起來。
高明月袖子裡攢著一個藥瓶,因聽李瑕說沒受傷便沒拿出來,牽手時李瑕便收進懷裡。
「好多人看著呢。」
「昨日下過雨,山路不好走。」
李瑕本已在城裡安排好了住所,倒沒想到高明月直接跑到這山野裡來。
她今日穿的襦裙很是漂亮,想必是為了相見特地打扮過的,結果沾了一身泥,卻也一句都沒說。
想到這裡,李瑕便要蹲下來背她。
不等他動作,高明月卻是知其心意,笑道:「沒事的,以前逃難的時間,更難走的路也走過。」
向前大步走了一步,她回過頭,道:「你看,你妻子可不是什麼柔弱女子。」
新婚後分別了一年再相聚,高明月顯然極是歡喜,眼睛亮亮的。
她來,是要與李瑕同甘共苦,絕不肯給他多添一點亂子。
唯一有些懊惱的是沒換一身方便爬山的衣服,因當時急忙忙隻想快點見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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