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文德可真高啊,我還以為他是樹妖變的……」
……
李瑕雖懶得回答劉金鎖,其實一開始就清楚呂文德拿他沒辦法。
很簡單,呂文德再跋扈,歸根結底還是宋臣。
一個樵夫起家的武將,遠遠沒有北方世侯的底蘊。
史天澤、張柔、汪德臣這些門閥,數代人經營地方,土地、財賦屬於他們。
呂文德不同,糧餉皆仰賴朝廷,被朝廷捏著死穴。
所以,借呂文德一百個膽,都不敢在明麵上殺朝廷命官……
李瑕卻真敢殺了呂文德。
他不忠心、沒底線。
有底線的人必然鬥不過沒底線的,怒而拔刀,也不敢真砍。
這件事的本質,是呂文德這個大宋臣子,節製不住李瑕這個野心之輩。
自古以來之定理。
另外,養兵是世上最費錢的事,呂文德吃空餉吃得再有錢,卻沒有真正屬於他的財源。朝廷想動他就能動他。
呂文德必然會對在漢中開榷場一事動心。
或許他沒想這麼深,但出於本能,也抵擋不住。
這點,李瑕無比確定。
要節製大將,便要清楚其行為的深層動機。
就好像要牽著牛走,就得先學會鉤住牛鼻子。
李瑕在很努力地學。
……
進了營房,李瑕解了盔甲躺下,今日領到的官身詔命掉了下來。
他才想起看了看自己如今的具體官位。
成都府路步馬軍總管、兼知益州、兼管內勸農營田事節製屯戍軍馬……
官名很長,實權大了許多。
由此,李瑕也揣測到了中樞是如何想的。
成都一戰斬殺宗王阿卜乾的功勞隻得了個權知筠連,可見,官家是關注到了他。
丁大全也沒辦法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太過拔擢他。
這次不同,能一躍青雲,因為在打仗、因為成都殘破,也因為……官家怕了。
這就是李瑕與當世所有臣子的不同。
旁人官升三轉,會對君恩深重感激涕零。他卻隻是隨手將官印一拋,一眼把這趙宋皇氏的軟弱看穿……
他在無儘的疲倦中睡去。
兩個時辰後,李瑕又翻身而起,喊起那百餘困頓的親兵,策馬從劍門關北門出城。
~~
「上馬!」
閣道崎嶇,呂大用站在關城下向北望去,轉過身,隻見劍門關的城門已被關上。
李瑕不至於因為呂大用幾句衝撞就殺了他,但當時懶得回復呂文德,遂把這信使扣在軍中。
至於以後,呂文德會不會更生氣?
李瑕不在乎。
「快上馬啊,猶豫什麼?」劉金鎖拍著呂大用的肩,又道:「你不是說了嗎?你們呂家軍打仗從來不孬。」
「不是。」呂大用平日雖囂張,此時臉上卻滿是茫然,道:「大帥真讓我隨你們打仗?」
「不然咧?你看,我家將軍都領了官身了,看到那成都府路步馬軍總管的旗子沒有?」
劉金鎖左手一指,右手拍著腰間的匕首又哈哈大笑。
「不過,你到了我們軍中,得聽軍令,否則軍法處置。」
呂大用真是煩惱,不情不願地翻身上馬,嘴裡還在嘟囔怎麼送了個口信就成這樣了。
劉金鎖已在他馬腚上一拍。
「噅!」
馬蹄揚起尖煙。
「走嘍!打利州去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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