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朝天門碼頭。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一身布衣的蒲擇之回過頭,見易士英領著王益心過來,嘆息一聲。
「上了船再談吧。」
……
小船在江邊晃著。
「蒲帥,末將到重慶的一路上見江上萬舟齊發,見是呂文德旗號,末將特地繞過他來見你……」
王益心不知該如何說,話到這裡,已是哽咽道:「打了大勝仗啊!大宋多少年沒見的大勝仗!怎還是這樣了?」
蒲擇之拍了拍膝蓋,笑道:「打勝了就好,你看,你們打了勝仗,這些父老鄉親免遭戰火牽連,好啊,多好啊。」
「蒲帥……」
「老夫解官了,莫再這般。」
易士英拍了拍王益心的肩,道:「是,不必如此,戰報尚未傳回臨安。等到時,朝廷知道了蒲帥的功勞……」
蒲擇之擺了擺手。
他心裡如明鏡一般。
將士們能殺敵寇,能改變川蜀遭蒙古大軍攻伐的局勢。但……改變不了大宋的官場。
立國三百餘年日積月累、刻在骨子裡的東西,不是一場大勝能改變的。
他蒲擇之,以蜀人出身擔任蜀帥,上任之初,就註定不能長久。
親族蒲元圭攜家帶口獻大良城一事,更是讓朝廷深深忌憚。
斬蒙古主的大功不是他蒲擇之在任時立下的還好,若呂文德不來搶功,那才真是他蒲擇之的殺身之禍。
蜀地大家族,隨時能全家投降是其一,還立下大功、儘得蜀人之心?
至於呂文德這種真尾大不掉旳,朝廷反而沒辦法,倒成了唯一的倚仗。
好在呂文德貪財善妒,臭名遠揚,士大夫與百姓罵聲一片,能讓朝廷放心。
這些,蒲擇之明白,也理解朝廷的難處。
「老了,老了,看你們勝了,已別無所求了,再到行在叩謝了君恩,也該告老歸鄉了。」
王益心不由大哭。
餘玠死後這些年,他在瀘州軍的日子不好過。
先是隨張實在餘晦麾下總打敗仗,被殺得丟盔卸甲;隨張實在馬湖江大敗,被俘;好在被史俊救回來,今年又被紐璘殺得潰不成軍;
終於是打了一場曠古爍今的大勝仗,蒲擇之又要去官了。
「蒲帥,李將軍命我來找你領軍令……要我領弟兄們溯江而上……你這一走,李將軍怎麼辦啊?我辦不成這差事……誤了大事……」
「大好男兒,哭甚?」
「我高高興興地來……辦不成差事。」
「你是個將軍,莫哭了。」
蒲擇之拍著王益心,道:「朝廷的旨意既到了,非瑜該是升了官……時輔,你領著潼川府路的兵馬回去。告訴非瑜,不要急著收復漢中,先與新任的蜀帥打好交道。」
易士英點點頭,道:「呂文德……」
「莫看他名聲不好,論行軍打仗,我遠不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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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擇之看人頗準。
呂文德人品雖不好,打起仗來卻十分有一手。
之後幾日,竟是真讓他追上了蒙古宗王莫哥,大勝了一場,斬蒙古千餘人。
……
莫哥退到了青居城。
不是莫哥不想早日退兵,但傷兵、潰兵太多。
當夜大敗之後,許多蒙古騎兵四散而逃。他若不在青居城立足,設法收攏,這些不熟地勢的騎兵根本不知如何回歸軍中。
且莫哥自己傷勢也重,受不了長途跋涉的顛簸,必須有地方稍作休整。
同時,他派兵扼住從青居城往利州的道路,準備之後走金牛道。
莫哥與汪忠臣、楊大淵等各部匯合,兵力已有五萬餘人。
換作蒙哥、忽必烈,有五萬大軍,還是能把整個大宋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