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帥與朱安撫使製定了一個大計劃,他命令我們要收復成都,堵住劍門關。如此一來,蒙哥便被堵在我們蜀地的群山與河流之間。
馬上要到夏天了,蒙人承受不了南方的炎勢。而我們會從後方偷襲蒙軍,關門打狗。這一次,蒲帥有絕對的信心擊殺了蒙古大汗……」
話到這裡,諸將譁然。
「真的嗎?!」
「這……」
李瑕背對著他們,身板筆直,道:「我們已經擊敗了紐璘的上萬大軍一次,這之前,你們可曾想過?我不怕告訴你們,朝廷已派呂文德增援川蜀,為的就是這一個計劃。」
蒲帷聽到這裡,已是完全愣住。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李瑕,全然沒想到李瑕會編出這樣的彌天大謊。
劉金鎖掃視了瀘州軍、嘉定軍的將領們一眼,哈哈大笑。
「好!配合蒲帥,滅了蒙古主!」
李瑕一語帶過,又道:「這是機密軍情,你等莫要泄露了。但你等可放心向士卒們拍胸脯保證。這次收復成都之後,我們絕不會再失守。
我們要分了這天府之國的良田,請佃戶為你們耕田。殺敵愈多者,田畝愈廣,待你等麾下士卒退伍,便可坐擁此地良田美宅……」
李瑕雖不擅長描繪這些,但這些士卒們卻可為這個前景添上各種各樣的細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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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就要把蒙韃從蜀地趕出去?!」
營房裡未點燭火,汪大頭盤膝坐在那,看著麾下的隊正們,眼睛一瞪,道:「那還有假?!」
須臾,他笑了笑,拍著膝蓋道:「這可是成都府啊。到時我在成都城分間宅子,城外有百畝良田,等我家那小毛頭大了,不再打仗了。給他說房媳婦,靠著田裡的收成供他讀點書,考個進士老爺……」
「嘿,小人沒都頭這麼大誌向。還養個進士兒子,那得花多少錢,幾輩子都掙不來。有田了,小人自個種都行啊。不打仗,吃得飽就行。」
「不是,都頭。真分了成都的田,蒙韃不再打過來?」
「知州也說了,那得要把漢中也打下來才穩當些。」汪大頭道:「知州是要當蜀帥的,你知道餘都帥吧?當年就要收復漢中。」
「那小人要是有了田,能引渠不?」
「傻不傻啊你,看到山下那府江沒?那就是灌田的水,都江堰你懂不?」
「不懂。」
「傻子,我告訴你啊,這成都的田是最好的,都江堰把水……嘖,反正這不用你愁。」
「不打仗了,有一年收成,我給我娘再添件大襖子。我就和她說,莫舍不得穿,佃戶給咱種出來的,哈哈哈。」
「出息。」汪大頭罵了一聲,道:「都滾去招呼士卒們賣力打仗……娘的,你們的腳真臭。」
「沒脫鞋呢,脫了熏暈了都頭。」
「滾滾滾。」
汪大頭罵著,卻覺心裡滾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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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蒙軍退兵二十裡,隻派哨馬瞭望宋軍動向,希望能與宋軍野戰。
出乎紐璘預料的是,李瑕並未急吼吼地行軍,而是在府江對岸大修壕溝,設置拒馬方才緩緩推進。
整日下來,不過行進了五裡。
紐璘心中大怒,暗罵李瑕這般慢騰騰行軍,到成都又要二十日。
「我不信你真拖得起……」
~~
同時,朱禩孫再次回到了敘州城。
他順長江而下,幾乎漂到了重慶府境內,才轉回神臂城,卻又急忙趕回敘州,自是因有極要緊之事。
「你老實告訴我,兵馬去了何處?」
江春額上已有微薄的汗珠,道:「安撫使,我真是不知啊。自從蒲帥派人來了,非瑜便與來人帶兵離開了。」
「你是說,是蒲帥調走了兵馬?」朱禩孫板著臉問道。
「這……不知。」
朱禩孫臉色愈沉。
他心中卻有件事猶豫著要不要問出來。
思忖了良久,他還是問道:「我受傷時,我的官印、虎符,是誰收了?」
江春很是驚愕,恰到好處地愣了一下。
「朱安撫使,你的官印……丟了?」
江春焦急地踱了兩步,又喃喃道:「那之前的一切,擊敗紐璘、守住敘瀘,皆不是安撫使的命令?」
朱禩孫默然片刻,拂袖道:「沒有。」
想了想,他補了一句。
「官印沒丟。」
江春長舒一口氣,撫著胸膛道:「那就好,那就好。」
兩人都不傻,因此,沉默了良久。
良久之後,還是朱禩孫先妥協了,招了招手,命江春附耳過來。
「派人去告訴李非瑜,不論之前發生了何事,我既往不咎……但,到此為止了,把兵馬帶回、物件歸還。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江春身子一顫,沒動。
朱禩孫強壓著怒氣,又道:「馬上。莫等我上報朝廷,要了爾等身家性命,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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