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他的公心,把自己人派到最危險的地方。
李瑕知道,這樣的仗越打,守山的這一萬人將會越發有凝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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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邊的雲漸漸染上一層金黃的光暈,紐璘也漸漸感受到了壓力。
這一日的攻山戰他打得很好。
消耗了宋軍的體力,以及大量的木石、沙土,山底的壕溝被填了三道,拒馬被破壞了兩層。
但不夠。
蒙哥沒有催紐璘一句話。可張實那一塊一塊的身體卻說了很多。
「你俘虜來的宋軍都統毫無用處,他戲耍了你的大汗。」
「史樞奮不顧身,渡萬丈深淵拿下了苦竹隘這樣的險峻山城。」
「老君山比苦竹隘險?李瑕比楊立這個楊再興的後人還難對付、比張實這個都統還難對付?」
「你一個蒙古都元帥,比不上史樞這個漢軍萬戶?」
「大汗統率六軍下嘉陵江,你要讓大軍在重慶府等你?」
「……」
紐璘本有很多時間。
如今卻已蹉跎在三江之地。
他在心底求長生天不要讓日頭落下,讓今日的戰果再大一點。
長生天沒有聽到他的祈求。
落日最後的餘暉灑儘,強迫他鳴金收兵……
「傳令下去,集結所有兵馬,明日繼續強攻老君山。」紐璘沉思了良久,終於下達了命令。
車裡不由問道:「都元帥,守沱江的兵馬也撤回來?」
之所以問,因為這是紐璘圍攻老君山之初就在布置的防線。
為了防止雲頂城的宋軍再次下山攻過來,紐璘分出了一部分兵力散在沱江中上遊,切斷了雲頂守軍與老君山的聯絡。
「可萬一雲頂守軍來支援……」
「不怕。」紐璘顯然是深思熟慮過的,緩緩道:「我想過了,若孔仙敢派人來,也是我們的機會。」
他在地圖上點了點,語氣有些狠厲。
「雲頂守軍若至,我們調頭先包圍他們。逼老君山的宋軍與我們決戰。」
車裡認同這個戰略。
原先的打法更穩妥,是紐璘一貫的風格。
眼下這個打法也沒什麼不好,冒一點風險,但蒙古騎兵在陸地上一向是無敵的,不懼怕這點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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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山,宋軍大營。
「我們的糧草至多再堅持五日。」易士英道,「非瑜真有破敵之策?」
「有,但紐璘太會打仗,我不敢保證一定能成功。」李瑕道:「前幾日不說,是因還未見到實施的可能,但現在有了。」
他湊到易士英耳邊,低語了兩句。
易士英愣了愣,啞然,沉思,隨後苦笑了一下。
「希望能成吧,我倒從未想到,你能將成事的關鍵,交付給他人。」
「易將軍為何這般說?」
「你這豎子,凡事隻信自己,不是嗎?」
李瑕想了想,道:「我也信我大宋將士。」
難得聽了一句忠誠之言,易士英有些欣慰,頷首道:「說得好啊,我大宋將士摒五代之陋習,守土衛民,使生黎安定,前所未有者。」
「前所未有或許是,但更重要的該是往後,希望往後生黎能更加安定。」
「是啊,等擊敗了韃虜。」易士英喃喃著,目光又落在地圖上,道:「接下來這幾日,戰事必逐漸艱難,你我要穩住瀘州軍的士氣,明後日等他們從張都統的死訊中鎮定下來,哀兵之勢便可用了。」
「我亦是如此想的。」李瑕道:「我打算今夜便開始激勵將士。他們守山疲憊,便不召他們出來了,我帶人一個個營地去慰望。」
「好,防線需趁夜修復……」
兩人商談著,過了一會,李瑕從地圖上抬起頭來,發現易士英已坐著睡著了。
他微微嘆息一聲,也不知何日能與易士英剖明自己的誌向,不知到底有沒有那一日……
~~
如易士英所言,後幾日的守山之戰愈發艱難。
紐璘顯然是突然間發了狠,集結了所有的人手開始強攻。
宋軍居高臨下而守,暫時雖傷亡不大,但箭矢、木石,甚至金汁都漸漸不足。
而一旦李瑕說的那個破敵之法沒有實現,糧草用儘,好不容易才穩住的士氣很可能會在一瞬間崩潰。
那就是兵敗如山倒了。
一日、兩日……時間漸漸到了五日之期,易士英已開始隻發半日糧草,愁得又添了半頭白發。
李瑕表麵上看起來還是很自信,少有年輕人似他這般堅韌。
但他也開始時不時地眺望向南麵的長江。
「知縣,我們要是敗了,我可遊不過長江。」劉金鎖撓頭道。
「那我們就在江北立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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