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蒲擇之回過頭一看,道:「非瑜來了,還未問你如何會在成都城內。」
李瑕說得簡單,隻說大理義軍派人來聯絡抗蒙,自己奉命送其回歸大理,被蒙軍發現,無奈從靈關道回來。
蒲擇之聽到「奉命」二字,沉吟道:「朝廷派賈相公坐鎮兩淮了。另外,呂文德坐鎮播州,接下來隻怕要麵對大理蒙軍自西南麵斡腹。」
「是。」李瑕應道。
蒲擇之見他不願多說,他也不追問,隻是喃喃道:「大宋處處風寒,各地守將合該同心協力才是。」
「蒲帥所言有理。」
蒲擇之淡淡笑了笑,道:「你且坐一會。」
「好。」
蒲擇之又凝神看著地圖,時不時招過麾下將領調派。
他數夜未眠,顯得蒼老而疲倦,也隻能忙中抽空與李瑕聊幾句。
李瑕還是頭一次看人調派三萬大軍,絲毫不覺乏味,蒲擇之的寥寥數語,他都覺得受益匪淺。
直到有人端上簡單的飯菜,蒲擇之才招呼李瑕坐了,開口問道:「成都之戰,你是如何看的?」
李瑕應道:「未知全貌,不敢置評。」
蒲擇之推了推案上幾份地圖,問道:「看得懂嗎?」
「我可以看嗎?」
蒲擇之隨意地點了點頭,低頭吃飯,咀嚼得很慢,似還在思忖。
李瑕已放下碗筷,認真翻看著這幾份地圖,神色逐漸凝重。
「看出什麼了?」
「成都之戰,隻怕是剛剛才開始?」
「不錯,難得你這年輕人能看出來。」
李瑕指了指地圖,問道:「我可以標註嗎?」
「標吧。」
「我從靈關道過來,看到蒙軍在成都以西的晉原、唐隆、青城等地還有戍屯,兵力該在兩千左右。」
蒲擇之沉吟道:「那成都城外還有近萬蒙軍了。」
他指了指城北一個箭頭,又道:「昨夜,殲蒙軍一千三百餘人,斬殺蒙帥阿答胡。但蒙古宗室阿卜乾帶兵逃出城了。」
李瑕早已看到這個箭頭,有些遺憾。
但想來也是如此,蒙軍多騎兵,但凡想要撤退,宋軍極難追上。而蒲擇之的兵力又不足以封堵成都,有蒙將出逃是必然的。
「那我們要做的,就是要趁這些蒙軍失去主帥、指揮混亂之際,儘快全殲他們?」
「不錯。」
李瑕翻出下一份地圖,思忖著蒲擇之要如何圍堵這些蒙軍。
到這裡,不得不再次提到餘玠的山城防禦體係。
成都西麵就是高原,東麵是雲頂山城,北麵是苦竹隘山城,南麵是三龜、九頂諸城。
這些山城往往都是險峻高山,山頂上卻又地形平闊,利於屯田,能讓宋軍與百姓龜縮於山城當中。
這兩三年來,蒙軍攻破成都,占據川西,卻始終不能攻克這些山城。
蒲擇之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封鎖住劍門關、箭灘渡,把蒙軍殘部的出路堵死,隻能繞著這些山城打轉,再一一殲滅。
所謂「關門打狗」,劍門關、箭灘渡是門,成都與這些山城是屋內的桌椅板凳,狗在屋內亂竄,人站在桌椅上打狗。
阿答胡身死,其部殘軍已成喪家犬,好打。
但若箭灘渡失守,成都的蒙軍殘部與紐璘部匯合,兩隻狗合力,人就打不過了;若劍門關守失,汪德臣部再派兵支援,便成了狗群……
李瑕伸出手點了點箭渡灘的位置,喃喃道:「如此一來,箭灘渡便是重中之重。」
「不錯。」
蒲擇之似乎有栽培李瑕之意,語談間推心置腹,道:「正是如此,我命劉整劉武仲守箭灘渡,劉武仲曠世之才……隻盼他守住箭灘渡,容我殲滅成都殘軍。」
隱隱地,李瑕從蒲擇之語氣中聽出一絲憂慮。
蒙軍雖潰敗,但依舊是騎兵。步兵要拖垮騎兵,豈是短時間能做到的?
劉整守得了那麼久嗎?
短短幾句話間,蒲擇之已草草吃了飯。
該告知的、該考校的都談得差不多了,他看向李瑕,問道:「我已命易士英築淩霄城,川南戰事或可稍緩。川西川北卻正是用人之際,我有意調你至我軍中,你可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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