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李先生,你仇家派來的人已經死了,可以安心了?」
聽了李瑕這句話,郝修陽與李昭成對視了一眼,眼神皆有些疑惑。
……
李西陵沉思了一會,問道:「審清楚了?」
李瑕道:「不審清楚,我不會亂殺人。」
「那想必我的身份瞞不住了。」李西陵道。
他打算把事情問清楚。
郝修陽眯著眼,看向小路邊,隻見薑飯的人還隔著五十餘步遠,暗想要把事情問清楚,這確實是最好的機會,也是短時間內最好的機會。
李西陵看著李瑕,道:「我真名李墉,是你……是你的什麼人還不好說,但看來你早就知道?」
李瑕也在看著李墉,沒有馬上回答。
李墉終究是嘆息一聲,道:「你若是擔心泄漏了我的行跡,現在這些人已經死了。若是有別的苦衷,你也可與我直說。」
「並非早就知道,隻是之前一直有些懷疑,今夜才確認。」
「所以,你真沒認出我?」
……
對於這件事,李墉心中也有些迷茫。
他僅有一個兒子,一手拉扯長大。
那眼前人是否是自己的兒子,他怎可能看不出來?
這二十餘天觀察下來,他許多次確定,眼前這個「李瑕」絕對不是自己的兒子。
他也一直在想,若等事情查出來,無論對方給出怎樣的理由,他絕不會被哄騙、欺瞞。
他要的是真真切切他的兒子,不是一個相貌一樣的人。
又不是傻子,豈能讓人輕易糊弄?
但,看著眼前「兒子」的那張臉,他心底也盼著他能給出一個理由。
……
「開誠布公也好。」李瑕道:「直接說吧,我不是你兒子。」
李墉一愣。
不僅是李墉,在他身後謊稱「杜氏」的劉蘇蘇,以及李昭成、郝修陽都是愣在當場。
他們設想過,李瑕是在分別之後被人冒名頂替了,有可能是趙與芮派來的人,有可能是其他高官派來的人,甚至有可能是北麵來的細作,這才認不出李墉。
但他們沒想過,在李墉報出名號之後,李瑕會這般直接承認自己是假的。
「我確實不是你兒子,想必你也看得出來,我行事作風與你兒子不同。」李瑕道:「此事我也很抱歉。」
「我兒子……人呢?」
「他死了。」李瑕提劍在手,說話時餘光瞥著郝修陽,又道:「他死了之後,我的意識……或者說靈魂也好,占據了這具身體。」
「我不信。」李墉道。
「我知道你不信,但事實如此。」
李墉道:「讓我看看你左邊胸膛,瑕兒幼年時被熱湯燙過。」
「好。」
李瑕也乾脆,扯下衣襟。
李墉拿起火把過去,眯著眼看了一會,喃喃道:「疤還在。」
李瑕低下頭,就著火把的光亮看到那道小疤。
時間太久,那道疤很淺,也不大,他自己之前都沒發現。
他退了兩步,整理好衣襟,道:「首先,我並非殺你兒子頂替,也不打算利用你。不論你信還是不信,我隻是在你兒子死後,從這具身體裡醒來;其次,我也並非你兒子,不會為你儘孝,但你若需要庇護,我可在能力範圍內幫你。」
話到這裡,李瑕也有些無奈,嘆道:「節哀順變。」
李墉嚅了嚅嘴,神態愈發茫然。
哀嗎?
這個「李瑕」就在眼前說話,並不能讓他感受到兒子已死的悲哀,更多的情緒依舊是不解。
而且,更不解了……
「為了你我都好,此事不宜透露給旁人知曉。」李瑕又道:「相信你也明白這道理。」
李墉似還未能從這件事當中反應過來,麵對李瑕淡然處之的態度,他有些遲滯,問道:「你要如何?」
李瑕道:「我不需要如何,既不需要你養,也不需要你幫扶。反而重生以來受了你不少牽連,當然,我得了這份身體發膚、這些牽連也是我該受的。簡單來說,我對你無所求。」
「你到底是何人?」
「這不需你管,我是人是鬼、是神是妖,其實與你關係不大了。」
李墉轉頭看向郝修陽,似乎想讓他替自己解答。
郝修陽目露深思,如神遊物外,過了一會,他轉過身,看向了小路邊的樹林。
李瑕順著郝修陽的目光看去,眯了眯眼,轉向李墉道:「至於你,我與你並無仇怨,你沒有對付我的理由,但也很難將我視為親子。那就……放下吧。往後若需庇護,你就留下,若要走也可以,你考慮。」
說完,他拱了拱手,轉身就走。
他不需要向李墉證明自己是其兒子,以滿足一段沒有意義的父子關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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