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常真人……死不瞑目吶,上月,開封重陽觀被焚之事傳到長春宮,真常真人就失了魂,二十三年辛勤營建,付之東流!二十三年吶!付之東流……
真常真人仙逝前一直在喃喃著這事,道是這一場大火,壞了全真教根基氣運,大汗轉信佛教,恐怕也與此有關……
經略府無意追查,拿假屍大事化了。但真常真人留下遺訓,務必將真正縱火之人首級祭於山門前,否則氣運不轉,全真之衰敗,恐就在眼前……」
「李瑕。」
「是,真常真人最後就是念叨著這名字……羽化飛升……」
「李瑕。」祁誌誠又喃喃了一聲,仿佛能想到李誌常瞪目而亡的情景。
他緩緩放下拂塵,轉回偏堂,從案上拾起一封書信。
「慶符縣……李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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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符縣,李瑕走進房言楷的公房。
「房主簿不在?」
蔣焴抬起頭,往內間看了一眼,道:「是,主簿不在。」
李瑕問道:「去哪了?」
「這……不知。」
「那我下午再來。」
「是,縣尉慢走。」
李瑕走出公房,離開前衙,卻是繞了一圈,從後門進了後衙。
正在院中讀書的江蒼一愣,頗為疑惑。
「咦,李縣尉,你怎白日回來了?今日不出城?」
李瑕走過去,隨手拿起江蒼手中的《四書章句集注》從裡麵抖出另一本書來,拿起來一看,是本《幽怪錄》。
「當心你先生揍你。」
「嘿嘿,先生今日病了,李縣尉去哪?」
「不用你管……」
前衙,蔣焴放下筆,出了公房,四處張望了一會,向門子問道:「李縣尉走了?」
「是。」
蔣焴點點頭,推開承發房的門,道:「東翁,李縣尉走了。」
房言楷正坐在一張桌案前批閱公文,淡淡道:「便算到他今日要來尋我,無非是要錢罷了。」
「東翁如何知曉?」
「錢糧皆從你處支取,我如何不知?」
蔣焴道:「帳薄上還剩一千八百餘貫。」
「不剩了。」房言楷道。
蔣焴閉上眼,搓著手指算起來,嘴裡輕聲念叨起來。
「縣裡開始給他劃了三千貫,後來知州免了縣裡的秋糧,又劃了三千貫給他,一共六千貫,租船、建營、起砲、修碼頭、製皮甲、造武器、購夥食……確實還剩下一千八百餘貫。」
房言楷頭也不抬,道:「你還不明白?」
「這……請東翁明示。」
「三百巡江手,五十人有公吏名額,每月餉錢漲一千五百文,其餘二百五十人每月三貫,此為八百二十五貫;另,每人月糧二石,計六百餘貫;再算上日常支用。這帳上餘錢,李非瑜已不敢動用半文,必又要來要錢。」
蔣焴佩服不已,道:「是,學生遠不如東翁,亦不如李縣尉。」
「你不如韓竟之、韓以寧父子。」房言楷道:「韓竟之父子把這帳給李非瑜算得明明白白了。」
蔣焴麵有愧色,道:「學生知錯。」
「往後行事,多思慮。」
「是。」蔣焴應下,沉吟著又問道:「但,東翁避著李縣尉,也不是辦法。」
「李非瑜若隻練百餘人,何至於此?」房言楷道:「他貪功心切,不顧縣上財力。我有何辦法?且先擺明態度,讓他自去找旁人……」
話到一半,忽聽有人問了一句。
「房主簿讓我去找誰要?」
房言楷抬頭、蔣焴一轉頭,臉上皆顯出尷尬之色。
房言楷養氣功夫還算好,頭一低,繼續批閱公文,仿佛是安坐在自己的公房之中。
蔣焴訕訕道:「李縣尉來了,我才發現,原來東翁是來承發房批公文了,哈哈,累得我好找……」
李瑕道:「你們說的,我從到頭尾全都聽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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