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中的憤怒幾乎被推到了最高點。
「閻馬丁當,國勢將亡!」
「木將壞,蟲實生之,國將亡,妖實產之!」
「丁藍鬼大奸之徒,不除不足以平民憤……」
陳宜中抬了抬手,將諸生的情緒又壓住,繼續道:「所謂邪不可勝正、黑白不可混淆。今歲,左相謝相公、太常寺趙寺丞、禦史台李左史已拿到丁黨之罪證,洪禦史已歸朝,朝中正義敢言之士紛紛決意共同聲討奸黨,上書直諫。我等身為太學生、博士子弟,合該以社稷為己任……」
不等他說完,已有人大喊道:「伏闕上書,嚴懲奸黨!」
「伏闕上書,嚴懲奸黨!」
「……」
陳宜中再抬手,已壓不住堂上氣氛,遂喊道:「聲伯兄,聲伯兄!」
又一名中年書生站上了桌子,與陳宜中並肩而站。
登時有人喊道:「聲伯來了,聲伯來說!」
「大家靜一靜,聽聲伯說……」
剛站上桌的中年男子於是也拱了拱手,高聲說起來。
「在下劉芾,字聲伯,溫州樂清縣人,時年三十又九,請諸生序齒……」
「好!誰不認得與權兄與聲伯兄。」
「聲伯兄!」
劉芾高聲道:「淳祐五年,史嵩之接連毒殺杜公、徐公、劉公,正是我太學生一百七十三人伏闕上書,要求查明事因、嚴辦凶手,還真相大白於天下。此事,最後雖未查明,鬥倒了權相史嵩之卻是不爭之事,但……」
「不錯,如今我等該再次伏闕上書,扳倒奸黨!」
劉芾擺了擺手,正要繼續。
「我來!」
忽然,又有一人也站上了桌子,把陳宜中擠了下去,擋在了劉芾身前。
「在下周震炎,字伏靈,太平當塗人,時年二十又九,請諸生序齒……」
李瑕見這周震炎生得十分英俊,比自己也不惶多讓,隻看長相,確是個讓人一見就生好感之人。
然而,氣氛還是變得奇怪了起來。
陳宜中被拉到了桌子下麵,不由皺了皺眉,道:「伏靈你做什麼?聲伯兄還未說完。」
周震炎負著雙手,仰了仰頭,道:「淳祐五年,太學諸生一百七十三人伏闕上書,我便是其中之一,當時我年方十八,已有報國之熱忱,而近些年來,伏闕上書之事我見的更多。」
陳宜中與劉芾對視了一眼,有些無奈。
周震炎又理了理衣袍,道:「請諸生聯名,隻須有二百人去,我願出麵主持此事,必除奸邪。」
「嗬。」有人冷笑了一聲。
李瑕轉頭看去,見是個青年書生,臉上帶著譏嘲之意。
青年書生似感受到李瑕的目光,也看向李瑕,臉上的譏笑化作和煦,點了點頭。
李瑕也點了點頭。
劉芾卻是搖了搖頭,道:「請諸生冷靜,朝局凶險,並非每次伏闕上書都能成,當年史嵩之已失聖眷。而今不同,今之『閻馬丁當』乃內外廷勾結,蒙蔽官家,其勢尤甚。此次,『國勢將亡』四字恐觸恐官家,聖心難測,前途未卜……」
周震炎臉色似乎難看了起來。
劉芾又道:「我等將在三日後大朝會時,往宮城擊鼓上書。請諸生考慮好後果,唯有願舍了一身功名者,可與我等一同去,其餘諸生還請勿要出頭,保全功名,以待來時。」
話音一落,堂中終於安靜了下來。
到這時,最為難的卻又成了周震炎,站在桌子上,下來也不是、應聲也不是,那一張俊臉也仿佛泛上了一層鐵青之色。
偏有人譏道:「那便請周兄帶兩百人去伏闕上書,把蒙蔽官家的奸黨扳倒。」
周震炎沒應。
場麵尷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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