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言挪了挪腳步,往前一步。
江策把他拉進懷裏,按住他的眼睛,然後猝不及防扣響了扳機。
近在咫尺的槍聲突然響起,霍言沒忍住瑟縮了一下,用力抓住江策的衣擺。
江策用力按著他的後腦勺,沒讓他看現場發生了什麽,片刻之後,他察覺到自己手裏被塞進了什麽。
——是異種。
他感受到裏麵浩瀚的能量,感受著力量一點點湧入他的身體。
他用力睜著眼睛,眼淚莫名其妙地流出來。
“霍言,我也會殺人的。”江策用力按著他的手,垂眸看那顆異種一點點消失在他的掌心。
他低聲說,“你會覺得我是怪物嗎?”
霍言吸了吸鼻子,用力搖頭:“你是人,江策。”
江策緊緊抱著他:“那你呢?”
霍言沒有立刻回答,江策低聲提醒他,“世界樹守則第一條。”
霍言把臉埋在他的胸口,聲音悶悶地回答:“……大家都是人。”
江策低低笑了一聲:“對。”
“所以你是人。”
“是藍星上的普通人,但對我來說很特別的億萬分之一。”
他低下頭,附在他的耳邊說,“是我們一起殺的。”
“為了活下去,為了捍衛藍星的一切。如果有人把你當做英雄,我是你的同伴。如果有人把你當做劊子手,我是你的同謀。”
“別害怕。”
“江策。”霍言用力拉住他的衣擺,一邊掉眼淚,一邊說,“我們一起做大英雄吧。”
江策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嗯。”
霍言一點點抬起頭,但依然靠著他:“我想要全部的異種,我們去把它收集起來吧。”
江策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嗯。”
霍言抬起眼,看著天空:“我很喜歡你,江策,還有世界樹的大家,第三基地會笑眯眯和我打招呼的每個人。”
“我現在,哪怕沒有其他異種,都已經有能力保護遇到的每一個人了。”
“但是……我們在幻境裏看到的巨大的黑石還懸在藍星上空。”
“那不是母巢,那隻是一個小小的坐標,等它墜落,就是告知母巢,這片農場到了可以收割的時候。”
霍言臉上還掛著淚水,但即使被淚珠模糊了視線,他的目光也不再迷茫,“我想給它一個虛假的信號,讓它墜落。”
江策沒有遲疑,他回答:“嗯。”
霍言踮起腳尖,附在他耳邊說:“然後我們一起把它炸掉。”
“告訴他們,這裏的農場養的是食人花,讓他們不要再打這裏的主意。”
江策低低笑了一聲:“嗯。”
霍言慢慢仰起頭,低聲叫他:“江策。”
“法涅斯死了嗎?”
“嗯。”江策平靜回答,“他死了。”
“他對我們而言,就像是瘋癲虔誠的異教徒,除了成功和毀滅,沒有別的結局。”
霍言又往後仰了仰頭,江策覺得有點奇怪,忍不住側過臉看他。
霍言努力仰著頭,費力開口:“江策,有沒有紙啊。”
“鼻涕好像……”
江策:“……不是鼻涕,是鼻血。”
“啊?”霍言愣了愣,然後想起來,這種情況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
他含糊開口,“可能是,太補了……”
眼前泛起古怪的光斑,大腦裏有誰攪動一樣天旋地轉,霍言兩眼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
江策抱著霍言走出來的時候,隨雲眼皮狂跳,手裏拿著的茶碗摔碎了一地。
他顫抖著手指向江策:“你、你……”
江策無言看他。
直到看到霍言鼻子死我了,這是太補了。”
“他沒事你能不能不要擺出那種死了對象的表情啊?嚇得我以為你狠狠心斬了意中人呢……”
江策無言看他。
隨雲一噎,乾笑著拍了拍自己的嘴:“開玩笑,別當真啊。”
明心子湊過來,搭了搭霍言的脈象。
江策原本正要去喊守在道觀外的其他人——醫生他們也是帶了的,隻是沒讓跟進來。
看見明心子的動作,他慢下動作,看向隨雲:“你師父會看病?”
明心子捋了捋山羊胡:“嗯——沒什麽大事。”
“年輕人氣血虛浮,正常的,不過我有一套強身健體的拳法可以教他,就是得入個教……”
隨雲抽了抽嘴角,誠實地回答:“我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看病。”
“但我知道他一向很會忽悠人。”
他轉身往道觀外走,“我去叫醫生,你看著我師父別讓他喂霍言吃奇怪的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