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最為純粹的黑暗,最為徹底的黑暗。
純粹到呂誠已經分辨不出自己是睜開眼睛還是閉上了眼睛。手臂放在麵前,沒有任何的波動,思維和身體就像處於了兩個互不相連的時空,任隨他如何嚐試,都無法感知到自己的身軀。
黑暗的世界中,呂誠的精神有些緊張。死一般的寂靜將他吞沒,四肢無處安放,各自追尋著方向逃離。然後,呂誠感到了刺痛,錐心的刺痛,與昨天晚上如出一轍的刺痛。隻是這疼痛不再是來自體表,而是自內而外的疼痛。心臟砰砰亂跳,就像是要爆炸了似的。
“小血!”
呂誠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小血的身影,但是這疼痛讓他放棄了思考。他嚐試著大口的喘息,在這漆黑的空間中,隻有這痛苦的呼吸才能讓他感受到自己還活著。
“這,我討厭這種感覺。”
良久,渾身的刺痛消失了,呂誠的麵前突然閃爍出一絲光亮,深邃的黑暗中突然冒出的一絲光亮,讓他驚疑。痛苦的感覺還沒有消失,大腦的戰栗讓他並不對這絲光亮抱有希望。
倏忽,這絲光亮越來越亮,像是白色的斑點似的不斷朝著呂誠湧來,強烈的光線迫使著呂誠不得不緊閉雙眼躲避。強光過後,呂誠發現自己已經不再身處漆黑的空間。
“夢境?”
熟悉的場景,依稀是當初見到小血時的夢境。
“小誠,你想要乾什麽?”哀嚎的聲音從腳底下傳來,呂誠低頭去看,原來是小血正被自己踩在了腳下。
“小誠,你快放開我,求求你了!”小血的聲音有些尖銳淒慘,好像被呂誠踩在腳下讓她很痛苦。
呂誠張張口,想說的話沒有說出來,他蹲下身來,兩隻手指捏住小血將她提起來。
如果是之前,呂誠真的會對小血道歉,但是經受過折磨之後,他已經不在對這個怪物報以善意。就算她現在的樣子這麽可愛,呂誠也沒有忘記她原來的樣貌是怎樣的醜陋。
手指微微用力,看著不斷在指間掙紮的小血,呂誠冷酷的神色不變,手指繼續用力。就在小血的身軀已經發生變形,口中不斷溢出鮮血時,呂誠的用力的手指突然鬆懈下來,他將小血鬆開,愣住似的望著那不斷嘔吐的小血。
“我……我這是怎麽了?”呂誠看著沾滿了鮮血的手指,神情有些恍惚。望著小血,終歸沒有再繼續痛下殺手。“算了吧……”
呂誠落寞離去的身影在小血的眼中漸漸遠去。小血掙紮著坐起,看著他那離去的身影,不斷地發出淒厲的慘笑。沒過一會兒,小血的身軀便像是被不斷撕碎的紙條直接散落在空中。
呂誠沒有注意到這點,也沒有注意到隱晦的紅色流光依附在他手腕上。同時臉上輕微的閃爍,一個銀白色的圓坑悄悄浮現在臉頰。
呂誠漫無目的般在夢境行走,等他從沉思中走出時,赫然發現周圍的環境已經發生了變化。望著這熟悉而陌生的環境,他一下子愣住了呆在原地。
藍天,白雲。清涼的微風拂過臉龐,耳邊響起的鳥叫聲清脆悅耳。呂誠抬頭,身後的大樹上的樹梢朝著前方伸展,翠綠的樹葉攏在一起遮住陽光。隨著輕風的拂過,樹葉還會發出嘩啦啦的聲響。
呂誠咽了口唾沫,轉頭望向不遠處的房屋,望向那青磚石瓦的房屋。
村落的遠處響起叫賣的聲音,寬闊的街道上坐著些身著單衣的老人,他們聚在一起低聲談論著什麽,手中也沒閒著,不斷地擇菜。
“這……這是……”呂誠咳嗽了兩聲,將想要說的話嗆進了喉嚨。他抹掉流出的眼淚,直直的朝著那熟悉的房屋裏走去。
屋裏有些熱鬨,小孩的吵鬨聲,大聲叱喝的婦女,伴隨著父親的嘻哈笑聲和翻炒菜肴的聲音。
呂誠停住了腳步,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鼻息間傳來的香氣有些誘人。擦了擦鼻子,他沒有進入屋子,反而在門口處坐下。依著這堵從小被自己塗鴉的牆壁,莫名的他心中升起一些虧欠。
叮鈴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