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難走的便是回頭路。
即便那人還會在原地等你,但大多數人已經再也找不到身後的路。
狂奔一百米之後的司馬北便是如此,一轉身,隻見無儘的白霧,再難找到來時的路。
再回頭,司馬北又撞在一棵歪著腦袋生長的大樹上,立時摔了個四腳朝天,晃晃悠悠地重新爬起來,頭腦昏沉,更加辨不清東南西北。
白霧之外的小橘子聽到司馬北摔在地上傳出的悶響,高聲喊道,“出什麽事了?”
司馬北甩了甩頭,麵色尷尬地回應道,“沒什麽大事,就是撞倒了一棵樹而已,我已經把它扶起來了,它雖然年齡很大,但也沒訛我,算是個明事理的……”
“那你循著我的聲音先退回來吧,咱們一起行動更穩妥些!”小橘子鬆了一口氣,伸長脖子望著白茫茫的大霧,又提高些許音量喊了兩句。
司馬北搖搖頭道,“算了吧,既然天意如此,你就不必再跟著我冒險了,還是好好地和道士神父待著,我很快就會回來……不說了,救人如救火,我先去那邊看看……”
小橘子聞言登時大怒,掛在樹枝上,不停地踢著小腳,撅著嘴道,“我看你就是故意的,你就是覺得我是個包袱,故意把我掛在這樹上,方便自己一個人英雄救美,抱得美人歸!”
司馬北撇了撇嘴,佯裝沒有聽見小橘子的話,不再停留,快步走向女子尖叫聲來源處。
然而,由於女子的呼救聲太過飄渺,且又一直是斷斷續續的,司馬北始終無法辨明方向,走了許久,依舊感覺距離目標還很遙遠。
司馬北氣喘籲籲地停下腳步,思忖片刻,撿起地上的一根形如棒球棒的木棍,扯了些枯草纏裹出一個簡易的火把,拿出打火機,快速點燃火把,一邊高舉著火把,驅散林霧,一邊不停地在路過的大樹上留下標記。
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火把快要熄滅之際,林霧終於漸漸變得稀薄,女子的呼救聲也越發清晰。
司馬北麵色一喜,舉著散著微光的火把小跑起來,繃緊渾身肌肉,警惕著四周可能突發的危險。
在距離司馬北數十步外,海燕滿臉慘白地坐在地上,奮力地掰著咬在右腿上捕獸夾,卻怎麽也掙脫不開,隻得虛弱無力地一聲聲呼叫著,期盼著約見自己去看星星的龍右能突然出現。
可寂靜的林子裏卻沒傳來一點點回應,隻有天上的烏雲在這一聲聲呼喊中慢慢地聚集著。
狂風開始怒吼,海燕的呼叫顯得越發虛弱,微不可聞。
林子裏飛禽縮著脖子,膽怯地躲了起來。
地上的那些爬蟲也慌忙地鑽進土裏,不敢探出腦袋。
烏雲越來越暗,越來越低,向林子壓了下來。
炸雷轟鳴,黑暗中亮起幾條電蛇。
海燕借著雷電的閃光瞧清了些許棲息在林子裏的飛禽走獸。
也瞧清了那兩隻藏在不遠處草叢裏,閃著寒光的眼睛。
霎時間,海燕的臉色變得更加慘白,額頭滲出顆顆冷汗,心中恐懼非常,但她卻不敢再發出一聲呼叫,死死地用沾染鮮血的雙手捂著嘴巴,渾身顫抖不已。
草叢開始簌簌細響,那兩隻眼睛忽地站了起來,露出一襲如血的紅衣,以及一張極為猙獰的怪臉。
那張怪臉的嘴巴被針線密密地縫合起來,臉頰兩側的耳朵也不知所蹤,鼻孔也糜爛一片,僅有兩隻眼睛與常人無異,隻是眼中沒有一丁點人類的情感,閃著野獸才有的寒光。
紅衣怪人一步跨出草叢,直勾勾地盯著海燕那隻汩汩流血的右腿,忽地伸出指甲如尖刺的雙手,生生扯開了嘴巴上的縫線,張開血糊糊的嘴巴,暴戾地對著海燕低吼一聲,“嗚!”
海燕忍不住驚叫一聲,身子痙攣了一下,努力地向後挪動屁股。
又一聲低吼從海燕身後的某處草叢裏傳出。
另外一個身穿紅衣的怪人披頭散發地從草叢裏跳了出來。
簌簌。
草叢的細碎輕響並未停歇,片刻間四周的草叢裏亮起更多的眼睛。
所有的眼睛都冷冷地看著海燕,像是一群野獸看著落入陷阱的獵物。
空氣在這一刻都變得無比粘稠,令人呼吸困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