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坐在眼前嬌俏可愛的那女生是路愛愛的一瞬間,首先浮現在陳涯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是:楊昌碩此人當誅。
這世上70億人,偏偏他推到他麵前的這位,是他在這世上最不想見到的一個。
是70億分之一概率,是不可能的概率。
不可能概率的事件偏偏堂而皇之的發生了,如果不是楊昌碩此人居心叵測,那就是命理上把陳涯給克了。
而且,說好的阿姨呢?
我那溫柔可親、喜歡男孩的阿姨呢?
眼前的女生麵若桃花,豔若桃李,清光凝露,宜喜宜嗔,哪裏是陳涯先前想的阿姨。
路愛愛之前素麵朝天已經是驚為天人,現在略施粉黛,更是好看。
若是一個她,一個阿姨,放在那裏讓人選,一萬次也隻會選她。
可陳涯心中全無喜悅之情。偏偏是她。是路愛愛。是他最不想見到的人。
這幾天他沉浸在工作中,表麵上沒有時間考慮路愛愛的事情,跟顧雨晴那邊,也絕不會承認自己內心有動搖。
其實不動搖是不可能的。他對路愛愛不能說是心有遺憾,也可以說是愧疚之極。
俗話說得好,不娶何撩。他明明知道不可能和路愛愛在一起,還是克製不住去進入對方生活,才導致弄丟了一個朋友。
更要命的是,這個不負責任撩過的女生,還是接下來自己要求人辦事的對象。
他看路愛愛的表情,發現對方的表情也很怪。
她的表情,就好像一隻被主人遺棄多年的狗狗,突然又跟主人重逢,一時不知是該撲上去,還是該衝他齜牙。
而且這隻狗狗還被主人掌握著渾身上下所有癢點,隻要那位絕情的主人勾勾手指,就能戳破它流浪多年打造的所有偽裝,當場在其他狗狗當中社死。
所以這隻狗狗……不,路愛愛臉上的表情混雜著驚訝、喜悅、悲痛、恐懼……多種情緒混合起來,讓路愛愛的臉有生以來變得十分扭曲。
兩位男女尷尬得腳趾都要把鞋底摳破了,旁邊的楊昌碩卻絲毫沒品出其中氣氛,目光在一堆年輕男女之間漂移,臉上帶笑。
在他看來,兩邊在看到對方臉時,都愣住了,很明顯是被對方的顏值所震動。
這就是他想要達到的效果。
他楊昌碩又不是傻瓜,當然知道陳涯和路愛愛,雙方都對對方的形象有所誤解。
他是故意不解釋,讓他們去誤解的。
實驗室牽頭人一般都在學術上有一定資曆,像路愛愛這樣年紀輕輕的牽頭人,在京大曆史上絕無僅有。
他故意隻告訴陳涯,對方是個女性,他知道,陳涯肯定會誤以為對方是個慈祥和善的老阿姨,說不定還長得有點醜。
而路愛愛這邊,儘管兩人研討過白玉京的學術成果,但他從來沒透露半點白玉京的個人情況。
一般能做出這種級別的成果,肯定就是老學究了。
路愛愛從小在京大耳濡目染,德高望重的老前輩也見過不少。
她腦海裏陳涯的形象,肯定是個慈眉善目的中年人,說不定還禿頂。
看到兩人此刻的表情,楊昌碩不禁暗暗得意:
吃驚吧?驚訝吧?
沒想到吧?
白玉京不是什麽老學究,路愛愛也不是什麽老阿姨。
對方的顏值,遠遠超過你們的想象!
你們引以為傲的顏值,可不是你們倆自己的專利!
我們學術界,也不全是低顏值群體,我們也有型男靚女!
帶著幾分得意,楊昌碩舔了舔嘴唇,開口道:
“哎,我介紹一下,這位白玉京,他本名陳涯,之前在京大引起轟動,一時洛陽紙貴的那幾篇論文,就是他親手完成的,而且是獨立完成的。”
路愛愛看向陳涯,目光如刺,那會說話的眼神似乎在問:你之前怎麽從來沒說過?
陳涯下意識地心虛偏開了頭。
“這位路愛愛小姐呢,則是我們京大有史以來排的上號的天才,年僅21歲,就已經是副教授級別了,而且是京大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副教授,她主導的室溫超導實驗室呢,到現在也出了不少成果……”
陳涯直勾勾瞪著路愛愛,想用眼神質問:你不是說你是學生嗎?
路愛愛神情慌亂,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十指狠狠糾纏在一起。
楊昌碩的初次相互介紹完畢,握著雙手笑道:
“你們兩位都是年少有為的天才,相互之間肯定有不少話題。愛愛,你之前不是說,想跟白玉京當麵請教嗎?現在就可以跟他聊聊。”
路愛愛大羞,恨不得堵住楊昌碩的嘴。
她當時又不知道白玉京就是陳涯,如果她當時知道,一定不會……不會……
路愛愛抬眼偷偷看了一眼陳涯,一抹紅暈飛上雙頰。
“陳涯,你之前不是說過,在超導方麵有非常多的想法嗎?你不是很想跟這位牽頭人好好溝通一下嗎?現在,機會來了。”
聽到楊昌碩的話,路愛愛臉上的紅暈更紅,像一顆熟透的桃子,血紅幾乎要溢出來。
在一旁隱身許久的閻一婷,終於出聲說話了:“哇,這位白玉京,原來長得這麽帥啊!”
“那可不。”楊昌碩笑著說,“他當時在京大當圖書管理員,學校圖書館的女生多了好幾個百分點呢,都是為了去看他。”
閻一婷點頭心悅誠服,眼睛還盯著陳涯,道:“可以理解!”
“不過,我們陳涯現在還沒女朋友,他比較潔身自好,對吧陳涯?”
楊昌碩對自己的看法,陳涯很滿意,也不會去糾正,馬上點頭道:“是的,目前來說,沒有女友。”
血液衝擊著耳膜,頭骨發生共鳴,路愛愛的整個世界,都在奔湧的血液聲中震耳欲聾。
沒有女友……
此時,她耳朵裏,隻剩下這句話了。
楊昌碩一拍手,說:“好,你們兩位年輕人好好聊聊吧。”
陳涯:“……”
路愛愛:“……”
風吹過,翻開教室裏講台上一頁書。
良久的沉默,都沒有人去打破。
楊昌碩站在那裏,略顯尷尬。
這和預想中不一樣,路愛愛是那種學癡,陳涯又能說會道。
兩人碰到一起,應該是天雷勾地火,相互聊個沒完才對,怎麽就沉默了呢?
這不應該啊?
“咳咳。”
為了勾起話題,楊昌碩開口道:“對了,陳涯你知不知道,最近那個吉亞斯實驗室關於室溫超導的新成果?”
陳涯點頭道:“知道,鑥氮氫材料說是。”
楊昌碩眯眼:“你怎麽看?愛愛,你覺得呢?”
“不太靠譜。”陳涯簡短說。
“嗯,數據有疑點。”路愛愛點頭說道。
“他們之前,有學術不端記錄。”陳涯又補充。
“我們之前也試過這種材料。不行。”路愛愛又說。
“而且還是個印度人。”陳涯最後說。
“很奇怪。”路愛愛做了總結。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雖然聊的內容完全不搭噶,但說的都是同一件事。
不過,雖然兩人說的都是同一件事,但兩人說話的時候,自始至終,眼睛都沒有看對方。
兩人目光一直都是盯著楊昌碩,直勾勾盯著楊昌碩,盯得他都有點發毛了。
這倆人就好像相互打賭不跟對方說話一樣,非常默契的一句有效對話都沒建立,全是在跟楊昌碩聊。
而且聊完了這段對話,兩人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這樣子簡直就像一對鬨別扭的情侶。
這種棘手情況,讓有意撮合兩人的楊昌碩心態有點小崩。
他決定,跟狗頭軍師閻一婷私下商量一下對策。
“那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跟一婷囑咐一下,你們倆聊聊,一婷,跟我出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