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涯玩著勺子,臉上掛著悠閒的笑,好像根本沒把她那句話放在心上。
趙雅楠俯身過來,說:“我再強調一遍,不要以為你吃定如煙,就可以肆無忌憚了,對於你這樣不名一文卻想要削尖腦袋向上爬的人,有太多辦法可以對付你了。”
陳涯笑得更加嘲諷了。
“柳如煙在和你通話之後,你馬上就聯係了她的父母。”他突然說,“如果這就是柳如煙絞儘腦汁想到的值得信賴的朋友,我挺失望的。”
趙雅楠忽然有些慌亂:“沒、沒有。”
“從剛才進來之後,你就一直在調整那台正麵朝下放在餐桌上的手機的位置,不管上多少菜,都不肯把它拿到桌子底下,”陳涯說,“想必,你是正開著靜音,跟她的父母通話中吧?”
趙雅楠迅速把桌上的手機收回了自己的口袋。
“雅楠姐,是這樣嗎?”柳如煙聲音悶悶地在旁邊問。
“不是。”她急促地說。
陳涯嘴角的笑容肆無忌憚,說:“所以,剛才說的話,是你的意思,還是她父母的意思?”
趙雅楠沉默。
“你知道我在笑什麽嗎?”他坐正了身子問,“這件事,從頭到尾,除了我以外,沒有一個人在關心,柳如煙到底在想什麽。”
“作為她的朋友和親人,你們關心撿到她的人月薪幾何,有沒有車房,是否容易擺平……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問哪怕一句,為什麽柳如煙想要自殺?”
“說白了,你們不在意她怎麽想,也不在意她精神上的失落,在你們眼裏,她可能是一件寶物、一件藝術品或者是一個鑰匙,但總之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思想、有感情、具有獨立人格的人。”
“在這樣的環境下,我總算有點理解,為什麽她當時想要跳湖了。”
柳如煙呆呆地坐在旁邊,嘴巴張得老大。
趙雅楠被說得有些窒息,好一會兒,才準備說些什麽,卻又被陳涯打斷了。
“有一件事你們猜得沒錯,從柳如煙下公交車的那一刻開始,我就盯上了她。”
“她穿著詩瓦妮專櫃上買的價值5萬8的衣服,連襪子都是伊梵希會員的贈品,可是身無分文地遊蕩在人多手雜的地方,一點都沒發現自己被好幾個人盯上了。”
柳如煙的臉突然開始發白。
陳涯繼續說:“可能你們想象不到,月湖公園也不是什麽安全係數百分百的地方,她在公園裏逛了一圈,至少有2個慣偷和一個蹲號子預備役盯上了她。”
“我跟了她一路,在她準備在一張監控死角的長椅上坐下來之前,搶在她前麵坐了,逼她坐到另一張監控下方的長椅上,然後足足守到淩晨2、3點,結果這傻妞居然在我懷裏睡了。”
“經過後來的觀察,我的結論就是,她毫無野外生存能力。”
陳涯搖了搖頭,說:“不,其實生存能力倒是其次,最主要是,她空有皮囊,沒有自我,就像一尊好看的花瓶。”
“如果這就是你們想要,那我無話可說,可能是我太過傲慢,從審美上接受不了這種培養方式。”
“還有一點,你們對我有點誤會,”陳涯攤開手,“我從來沒有禁止她做任何事情,包括現在被你們接回去。所以,你們可以把她接回去了。”
他抽了一張紙巾,擦乾淨了嘴,站起身說:“不管怎樣,這幾天非常有意思,緩解了一下我空窗期的無聊,多謝款待,再見。”
說完,他起身便走了。
隻留下兩個女人並排坐在原地。
陳涯走出酒店大門的時候,高跟鞋踩在地麵的聲音如同一串省略號,一陣香風隨之而來,他轉過身,柳如煙剛好撞到他懷裏。
她捂著額頭,叫著“痛痛”揉了一會兒,抬頭說:
“你乾嘛把我一個人丟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