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緣來是你(1 / 2)

讓過迎麵而來的一家三口,無視對方詫異探尋的目光,按照號碼牌來到了自己的艙室,推開門,一股潮濕的怪味迎麵而來,這裏是客艙的最下層,環境最差,同時價格也最低,可不能亂花錢,三等艙和二等艙的價格差三十個銅幣,夠兩個孤兒吃一頓飽飯。

鮮血之影,血影,這是她的代號,現在幾乎已經完全取代了她的名字,影這個字是說她的劍技,考驗她的長老都說這個影字很合適,血字不言而喻,帶著血腥和死亡,她本就是致命的殺手。

這個名字安在一個女人身上,想必很難聽,不過她不在乎,因為知道並用到這個代號的人隻有五個人,而她也並不打算把這個難聽的代號介紹給別人,至於她的本名,想必已經掩蓋在古舊的卷宗之中了吧,除了她自己之外,已經沒人知道。

三等艙很是臟亂,狹小的房間,三個人並肩而立就會很擠,唯一值得高興的是單人艙,已經放下的海軍床上麵鋪著一條已經洗得變色的薄被,皺巴巴的,而且散著詭異的氣味,她不動聲色地上前,伸出手來將被子展平,她的手纖細卻穩定,一遍又一遍,直到褶皺被完全抹平,然後她才坐在上麵,點燃了牆上的油燈。

燈火照亮了小小的艙室,映出她的容顏,一頭紅梳成高馬尾,驕傲地垂下,她的眼神淡漠而平靜,容貌精致美麗。然而一道傷痕留在左頰,就像完美的寶石上留下了粗暴的劃痕,令人不免扼腕歎息。她正襟危坐,身姿筆直,宛如一柄劍般,任由最嚴苛的禮儀教師也挑不出半點瑕疵,其實很年輕的少女伸出右手,在海軍床下一寸寸摸去,最後取出一張小紙條。

透過一豆燈火的照耀。女人拆開密封的信。

“新任務,保護妮娜特斯拉。”

信上寫明了地址,還有詳細的特征描述。尋常人按照信上的敘述來找人,一定一頭霧水,但對於專業人員來講,隻要記住了信上的描述。任務的目標即使混雜在茫茫人海之中。也會像太陽一樣顯眼,一眼就能看出來。

但血影還是慢慢蹙起了眉頭。

她是個殺手,隻會殺人,而不懂得如何保護人。

接受命令,殺人,獲取報酬,將錢花光,再接受命令這就是近年來她的全部生活。聽起來可憐又可笑,但她卻心甘情願。因為她為之揮劍的理由,既非金錢,也非名譽,更不是為了某個人的私欲,而是一個更加崇高的理由,這也並非洗腦,而是經曆了許多許多事情之後,由她的本心所做出的判斷為了達成那個崇高的目的,不僅需要慨然無懼的勇者,還需要無血無淚的劊子手,她願意成為揮劍的人,讓自己的手沾染鮮血。

就在不久之前,她殺死了一名看起來很高貴的大人物,看他的衣著,瞧他的氣度,應該是地位很高的貴族,他死前咬牙切齒地說著兩個字,“聖殿”,充滿了絕望和憤怒,她能夠察覺到對方極深的不甘和悲憤,但這對她來說毫無關係,審判官說,背叛聖殿的人,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兩樣,她雖然不知道這個大人物怎麽背叛了聖殿,但她卻知道,對方經常會捉一些無辜的女孩兒來淫弄至死,這足以令她毫無遲滯地揮劍。

但有時用完成任務的報酬買來吃的,用以果腹時,她經常會感到一陣陣惡心,仿佛麵包中浸滿的不是菜湯,而是死者的鮮血,那時候她會產生一種錯覺,那就是自己殺人其實隻為了填飽肚子,就像山中的虎狼,吃人隻為果腹,她與這些動物,其實並沒有什麽分別。

但當她將大部分報酬買成藥劑和吃食,送給饑寒交迫的人們,看著他們眼中的驚喜和感激,這種惡心的感覺就會不翼而飛,那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跟擇人而噬的虎狼是不同的,自己還懂得悲憫和善良,雖然導師說,這隻是渺小的善良和虛假的悲憫。

導師說,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一生做儘好事,又能救幾個人?冷漠的世界依然冷漠,絕望的命運依舊絕望,即使拚儘全力,也無法幫助所有人,在視線之外,世界之大,依然有無數需要幫助的人,況且這人心的腐朽,世間的不公,外族的覬覦,內耗的隱憂,又怎麽會是路見不平行善救人能夠改變的?真正的善良,真正的悲憫,不是逃避,不是等待,而是迎難而上,拚儘所有,也要改變這個日漸墮落的世界,為此,少不了舍棄、犧牲、決斷、謀略,甚至不惜以一部分人的性命來換取更多人的機會,即使痛苦和愧疚會終身折磨著自己的靈魂導師說得很有道理,這片大地有無數像自己這樣的人,大家都為了同一個目標舍棄著,犧牲著,痛苦著,但她總覺得,無論是改變世界的大善,還是幫助他人的小善,兩者可以並行不悖,更何況,幫助他人,能令自己稍稍心安。

真是虛偽她嘴角扯出一絲自嘲的笑容,突然覺得很累。

收拾自己的心情,她繼續琢磨著這一條很奇怪的命令,為什麽需要殺手來保護別人?難道是人手不足?不,聖殿總有用不完的棋子,這個毋庸置疑,而睿智的長老們幾乎從不會出錯,何況是這個一目了然的謬誤。

除非,她這個殺手,確實是“保護目標”這個任務最合適的人選。

也就是說

她慢慢露出了清冷的笑容,剛剛浮現些許溫暖的眸子迅變冷。

所謂的保護,就是把接近她的不懷好意的陌生人,全都殺了吧。

血影慢慢閉上了眼睛,油燈的光芒晃在她的臉頰上。搖曳不定。

與此同時,船上百般聊賴的西格瑪又重操舊業,從空間戒指裏摸出一柄魯特琴。叮叮咚咚彈了起來,在漫長的航程中,一個吟遊詩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很快就聚集了另外一群百般聊賴的圍觀黨,隨著宛如流水般叮咚作響的琴聲伴奏,在西格瑪的娓娓講述中,越來越多的男性聽眾眼中放出了綠油油的光芒。

旁邊的姬莉似乎是早早察覺到了西格瑪身上翻滾的微妙氣場。出於對此獠的了解,她極有先見之明地提前挪開身子,與西格瑪保持距離。意思是老娘不認識他。

死靈法師講的不是別的,乃是在八百裏水泊之中,一百零五個女人和三個男人之間的濕漉漉的故事,很三俗。但淫民群眾似乎非常喜聞樂見。隻見西格瑪舌燦蓮花,聽得男性聽眾們心神搖曳,恨不得化身為娘山水泊之中的三位男性之一,做一些這樣那樣的事情,並很快形成了讀者群,開始對各自想成為的角色爭鬨不休。

“我想成為誰?嘿嘿,當然是那排行五十八位的掌中萌虎凱恩大河的丈夫,排行第五十九位的使雙刀的奎托斯!”

“我倒是覺得排行第一百零一位的海虎更好一點。嘿嘿,你想啊。不僅有個能打的老婆,還有個更能打的大姨子,還有兩個能打的妹妹,又有個歌姬親戚”

這邊討論的興高采烈,無非是嘲笑那三位男性頭領甚是不曉事,放著滿山大好資源居然一點都不心動,要是換做我就嘿嘿嘿嘿,聽到聽眾們出這樣那樣的討論,姬莉翻了個白眼,離滿臉蕩笑的西格瑪又遠了一點,這家夥簡直在傳播精神汙染物

不僅男人們聽得滿臉蕩笑,來挺熱鬨的小屁孩們都睜大了眼睛,豎起耳朵,生怕少聽一個字,小小的心靈無比激蕩,仿佛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緩緩開啟。

西格瑪胡亂講了一番,又說道:“要不要給你們再講一個故事?一群妹子分成三股勢力相愛相殺的撕逼故事?我就問你們想不想聽?”

“哦哦哦!”男人們眼神大放光芒,舉起拳頭低吼道,“講講講!”

女性聽眾們一開始聽到以少女們為主角的故事,還覺得有點新奇,繼而就越來越覺得不對勁,她們有些帶著孩子,低頭一看,自家的小屁孩居然長大了嘴巴,口水嘩嘩直流,哪裏敢讓孩子再聽?紛紛紅了臉,低啐一口,拎著孩子的耳朵,掐著丈夫的腰肉,就要離開,死靈法師一看,這不行啊,這樣下去會掉收藏的!

於是死靈法師眼睛一轉,突然高聲道:“還是換一個吧!在一個大城堡、一個大家族裏,一個從小被寵壞的任性少女,跟一大群男性兄貴親友和很多藍顏知己生的故事!”

聽到這裏,女性聽眾們紛紛停步,而男人們瞬間雙目圓睜。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男人們居然燃起來了!比原來更加燃起來了!

但洶湧民意之下,有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響起:“叔叔,為什麽主角全都是女人呢?”

西格瑪低頭一看,是一個不知道從哪裏來的熊孩子,他手中還有一本畫冊,看封麵,應該是兒童向的騎士英雄故事,死靈法師先看了看人群,沒有人露出緊張和注目的神情,這熊孩子的父母應該不在這裏,嗯,那就好,嘿嘿嘿嘿嘿

西格瑪蹲下身來,露出了和藹的笑容,摸了摸小屁孩的腦袋,柔聲道:“孩子,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比起一身肌肉的兄貴戰士,揮舞著巨大兵器的可愛少女更適合當主角啊!”

熊孩子歪了歪腦袋:“為什麽啊?”

“問得好!”死靈法師仿佛朝聖一般,用力舉起了拳頭,表情肅穆,他環視著一圈安靜下來的人群,深吸了一口氣,仿佛在訴說宇宙至理一樣,沉聲喝道,“因為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