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最棒的笑容(1 / 2)

先前聽老管家說,暴雨已經引了小規模山洪,恐怕是洪災的前兆,雅典娜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白河村。白河村依河而建,若有洪災,必然當其衝,她想到這裏,也顧不上等西格瑪回來,匆匆告別了姬莉,以最快的度趕到了這裏。

雨夜的白河村很是靜謐,並沒有水災來訪,鬆了口氣之餘,雅典娜環村飛了一圈,又順著白河溯源而上,稍微看了一下,水流雖然變大變急,但據那種天崩地裂無可阻擋的勢頭還差得老遠,看樣子短時間內並沒有什麽值得警戒的地方。

她跟西格瑪一樣,從來沒有親身經曆過洪災,隻能從旁人的描述和大家如臨大敵的態度中,將其往無比嚴重的方向想象數十米高的浪頭,摧城拔地的威勢,源源不絕的衝擊,誰擋誰死的恐怖,似乎黃金階甚至聖域級強者想要針鋒相對的與其抗衡,也要被源源不絕的水壓拍打得粉身碎骨。有了這樣的認知,天使難免要萬分疑惑:連向凡入聖的境界起衝擊的絕世武者都要退避三舍的恐怖災難,為什麽這些人類會如此淡定?

至少這老頭實在淡定得不像話。

在她問出“異於往年的暴雨意味著什麽”時,老人隻是笑嗬嗬道:“意味著今年的洪水可能要比往年大上不少。”

老人的神情雖然有些疑惑和憂愁,但是絕對不是那種大難臨頭的模樣,那語氣那表情,簡直像是在說“暴雨大了洪水猛了,就沒法曬衣服了,真是頭痛啊”

“”雅典娜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理解人類的思考回路,“既然比往年猛烈,那為什麽不早作打算?比如說離開村子暫時避難?或者說,我很想問一個問題,洪水似乎每年都來,幾乎每年都會有人因此而死去,白河村依河而建,汛情肯定更嚴重,既然如此,為什麽不遷徙離去呢?重新選一個比較合適的地方作為居住地”

老人聞言,下意識地瞪了她一眼,然後才想起眼前的姑娘是個大人物,並不是村裏任他隨意嗬斥的不懂事的小輩,但即使是如此,他的語氣還是稍稍有點衝:“搬走?搬到哪裏?田裏洞裏的老鼠每到大水之前,倒也知道成群結隊拖家帶口的往高處跑,可人又不是老鼠,怎麽能說跑就跑?往哪裏跑?怎麽跑?房子在這裏,地也在這裏,祖先們也都埋在這裏,我們往哪裏去?再者,這世上乾什麽不用錢?搬遷,找新家,開新荒,建新房,一路人吃畜生嚼的,能給家裏小兔崽子娶個媳婦的錢長著翅膀就飛沒有了,連隻小母羊都買不回來了”

聽你說的,好像娶不到媳婦可以用小母羊代替似的。

被素不相識的人類用不太好的語氣說話,雅典娜的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生氣,心中自然而然地就冒出上麵那句話來,看來與西格瑪混得久了,也被傳染了

不過聽了老人的話之後,她倒也沒生氣,在西格瑪的影響下耐心漸長是一碼事,覺得老人可憐是另一碼事在天使看來,老人的倔強來源於短暫壽命所帶來的短視,命都沒了,媳婦和小母羊又有啥用?目光短淺的人類啊

“這房子可是祖祖輩輩留下來的,被年年都來的洪水衝了不知道多少年月,是經受過時間考驗的。”老人見雅典娜臉上浮現了不信之色,來了精神,站起身來指著最近的房屋,“你看,白河村與其他幾個村子,房屋有顯著不同,先我們有二樓,專門在汛期時住”

雅典娜打斷了他的話,睜大了眼睛,震驚道:“真的假的?這種房子擋得住洪水?”

“”老人斜眼望她,“我在這裏住了幾十年,年年如此,怎麽就擋不住洪水了?”

“難道洪水不應該是那種”雅典娜稍稍比劃了一下。

聽了雅典娜關於對洪災規模和威力的猜測,老人不由得笑了起來,連連搖頭道:“哪有這麽誇張,哪有這麽誇張。白河村靠著白河,洪水幾乎年年都來,要真像你說的那種規模,別說是白河村了,整個晨光鎮連帶著這片七八個村,統統要死得一個人都不剩,這些地方,也就沒法住人了。您是外地的吧,應該是來幫忙的好心人,這些年來,好心人越來越多,都是來幫忙的,差不多都像您一樣,覺得洪水像個大魔王一樣,蠻不講理,遇誰滅誰,其實不是這樣的,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嚴重”

“難道說是騙人的嗎?”雅典娜有點不敢相信,“不是說年年都有人死去嗎?”

“當然有啊。”老人輕聲道,“每年都有的,有些年份,死得還很多。壓在房子底下的屍體,浮在河裏飄下來的屍體,撈出來,被水泡得變了模樣,膽大包天的小夥子見了,也要嚇得幾天睡不好覺為什麽呢?一具具屍體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這麽盯著天看,眼裏什麽都沒有,死了也不想閉眼啊,不甘心啊,誰想就這麽死了呢?”

“都死了人了,還不嚴重嗎?鎮子上的傭兵和聖職者早早開始動員,跟打仗似的,還不嚴重?”雅典娜有些氣憤,死的可是你的同胞啊,身為人類的同胞!你們到底有多自私和漠然啊,難道輪不到自己身上,就可以高高掛起了?等著別人的援助?

“傭兵和聖職者啊現在比往年要好得多了啊,我小時候那會兒,哪有什麽傭兵工會幫忙,教堂放藥物,國家撥款賑災的,大家都不知道有這麽回事,聽了這隻當是開玩笑,無論傭兵還是教廷,人家又不欠我們的,憑啥指望人家來救我們?天上哪裏會掉餡餅?世上哪有這種好事?”老人幽幽道,“這洪災落在自家頭上,淹死了人,那隻能怪命不好,抱出來埋了,哭一哭也就過去了。要是一家全淹死了,也有親戚朋友幫忙埋了,還能怎麽辦?死了就死了,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了,人總有一死的,什麽死法都有,難道不許被洪水給淹死了?”

是麻木了嗎在無常的命運和殘酷的事實麵前?隻能被動地承受?

老人不知道天使的心中在想什麽,他心中仿佛積了很多話,想對這萍水相逢的陌生客人傾訴一番,他挪動著腳步,來到瞭望台前,話語中滿是懷念:“其實小時候啊,每年汛期的那幾天,是我們這群小孩子最期待的日子之一,僅次於神誕和生日。每當汛期,這種規模的暴雨到來之際,我總會感到興奮和期待,但卻不敢讓家裏人知道,否則一定要被老爹和爺爺打上一頓,隻能偷著樂。那時三天兩頭往河邊跑,望著岩石上偷偷刻下來的記號,把手伸進水裏,感受水的流,盼著大水趕緊浸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