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後餘生帶來的慶幸讓她不自覺地落下兩行淚。
遠處天邊亮起一抹晨光,安凝半睜著眼強撐著自己不要睡著,她微微側頭看了眼駕駛座睡著的男人,手放到了車門把手上,剛好用力一拉開,另一隻手就被拽住。
她驚訝回頭,看到了薄宴淮睜開的眼睛很清明,一點睡意都沒有,然而臉上的困倦和疲憊根本遮掩不了。
車窗留著一條縫換氣,然而一夜的情事才結束不久,還散發著一股濃鬱的旖旎味,揮之不去。
安凝厭惡地把目光落到了男人的手上:“鬆開。”
“你乾什麼?”
一開口嗓音很啞,像是被砂紙磨過。
安凝甩開他的手:“我下去走走。”
“一晚沒睡,你還有精神。”薄宴淮作勢準備起身。
安凝被他嚇了一跳,急忙躺下去:“不下去了。”
男人眼底飛快閃過一絲笑意,連他自己都不知道。
兩人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安凝睡不著,感覺這個地方多呆一秒都是惡心,驀地開口:“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薄宴淮快要睡著被吵醒,眉心攏著一層不耐:“睡覺。睡醒了就回去。”
這樹林裡環境清幽寧靜,又沒人經過,挺適合睡覺。
至少薄宴淮很快就睡著了,反而是安凝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滿腦子都是男人那股發瘋勁兒,讓她有些惡心反胃。
不知道過了多久,薄宴淮睜開眼睛,看到的不是安凝熟睡的模樣,而是空無一人的車廂,除了他自己,再無其他人。
“安凝?”
薄宴淮臉色微變。
“安凝,出來。”
他看了眼外麵的樹林,拉開車門下去,環顧了一周也沒看到熟悉的人。
心裡突然閃過惶恐無措的情緒。
薄宴淮抿著唇回到車上,把車開出了樹林,剛開到馬路上,就看見前麵不遠處正在慢吞吞走著的女人。
他頓時被氣笑,把車開過去,緩緩跟著女人身影移動。
車窗降下,風舒服地吹進來,吹散了薄宴淮的疲倦。
“上車,回去。”
本以為安凝走出來就是想躲開他,誰知她下一秒就繞過來上了車。
薄宴淮眉心微蹙,越發不了解她的心思了。
本以為安凝在欲擒故縱,可是看到她三番五次地提起離婚,又是和以前全然不同的態度對自己,好像真如她所說的,一點感情都沒有了……
薄宴淮再次轉頭看她的時候,和安凝平靜無波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薄總到底在看什麼?如果是我擾了你的視線,我可以坐到後麵去。”
她本來一開始就想去後座的,偏偏被薄宴淮眼疾手快地鎖了後座的門。
“嗬,你以為我在看你?”薄宴淮冷聲,“擋著後麵卡車的路了。”
安凝看了眼後視鏡,果然後麵跟著一輛大卡車。
她回頭:“那你開快點。”
薄宴淮麵色淡淡:“……車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
一個小時後,安凝和薄宴淮坐上了助理開來的車,後麵那輛車因為車輪和底座的問題需要被拉去維修。
道路兩邊的農田裡有不少農家人正在農作,忙碌間隙抬頭看他們幾眼。
一望無際的平原上種滿了塊塊分明的稻田,綠油油地隨風晃動,安凝多看了幾眼,積壓在心裡的躁鬱和其他情緒突然就消散了大半,如果薄宴淮沒有開口說話的話,她會更開心。
“回去之後待在家裡,不要整天亂跑。”
一句話順利挑起安凝的火氣,雖然被她強壓了下去,可是臉色瞬間變得冰冷起來。
“薄宴淮,你想把我關在家裡?”她冷笑一聲,“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整天留在家裡等你回來,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你有什麼事要做?”男人低沉的聲音透著隱隱的不悅,朝著安凝刺去。
“那是我的事,與你無關。”
“你是我的妻子,你說和我有關無關?安凝,你出去丟的是我的臉,讓你留在家裡是為你好,免得又給我惹出事兒來。”
“又?”安凝覺得不可思議,“我什麼時候給你惹過事了?薄宴淮你不要把什麼罪名都往我身上扣!”
薄宴淮望著她,眸色深沉如墨,慍色漸濃,風雨欲來。
前麵的司機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沉默不語地開著車。
兩人的爭吵在一通電話中戛然而止。
薄宴淮冷冷看了安凝一眼,接聽了電話。
“什麼事?”他聲音裡還帶著沒來得及褪去的怒氣,陰沉沉地傳過去,讓那頭的安柔愣了愣。
“宴淮哥哥,你不高興嗎?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了?”
安柔小心試探:“你說給我送早餐呢,也沒看到你的人,我都餓了,等會兒中午我就能出院了。”
“抱歉。”薄宴淮揉了揉眉心,他完全忘了這回事兒,昨晚被安凝刺激到了……
他轉頭看向安凝,眼神不離她身,看得安凝也側目朝著他看來,在男人目光中抿起了紅唇。
薄宴淮眯了眯眼,聲音溫柔地答應著手機對麵的人:“早餐來不及了,我給你送午飯?”
安凝從剛才他接起電話的那一瞬就知道了對方是誰。
能讓薄宴淮用如此溫柔的聲音說話的除了安柔,世上再無第二人。
那頭不知道說了什麼,安凝隻聽到幾個“陪我”、“等你來”之類的字眼。
這還是因為車內安靜,那頭的說話聲能隱隱約約傳出手機。
安凝目光冷淡地從薄宴淮臉上移開,看向窗外,嘴角甚至勾起了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