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六十二章·「可是你在哭啊」(2 / 2)

一時幸運的小人物。

被主辦方關注的小人物。

走了狗屎運的傢夥。

本來是個學生的你,蘇明安,為了一點眼前小利向同胞揮刀的你你太不配了。」

蘇明安聽著水島川晴字字泣血的話。

他能理解她的話語,畢竟在她看來,自己確實是絕對的敵人,而又沒有因為她的話而表現出半點的感化,

但他無法原諒她的行為。

……但凡,她能多思考一點,也不至於將她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她太蠢了,蠢又天真。

就像一腔熱血的少年漫主角,以為努力就能成功,以為大聲嘴炮就能讓他「幡然醒悟」,以為隻要她努力潛伏那麼多年就能有好結果……

但其實,她麵對著的,正在唾棄著的最**oss,其實自始至終與她目的相同。

……而她一直都不會知道這個真相。

因為這個波ss也同樣地,平等地,愛著她所愛著的那個世界。

蘇明安笑了笑。

他像是在出演一出滑稽的舞台劇,在對著自己的理想瘋狂批判。

「說得好聽,但太過天真了,水島贖回你的家園,然後呢?

你無法擁有絕對的支配權,無法擁有最強的實力。

你握有重兵卻不使用,握有力量卻棄之不顧。你無知地與主辦方作對,而後落到今天這個結局。

你做出選擇之前,就應該清晰地明確勝率與結果。

你理應知曉,一頭熱血,或是單純的對姐姐的愛,不會成為你成功的理由。

你從未真正與命運抗爭過,而隻是輸給了你最瞧不起的人。

你聽好了。」

他對著地上的水島川晴,一字一句地說著:

「你根本不行。」

「你誰都救不了。」

「繼續下去也沒有結果,沒有人能憑著贖回翟星這麼個可笑的理由贏到最後。」

「你的熱血會被磨滅,你的激情會逐漸消失。」

「你隻是通過了極度簡化極端的思考方式,將所有意見都上綱上線,將其變成了令人敬仰的大義。」

「在這期間,你什麼也沒學會,隻學會了全然肯定自己,全然否定對手。」

「而尊嚴這種東西,丟了第一次,就自然而然會有第二次。」

「你看,隻是在我的一時威逼之下,不到一分鐘,你就再度拋棄了尊嚴,梅開二度,像條狗一樣趴在我的麵前,像你當初一樣。」

「你所謂的理想一文不值,你十幾年的堅持毫無意義。你口中的意義也遠遠沒有意義。」

「贖回家園這種事,根本就是不可能實現的事人類不可能反抗主辦方,也不可能逆他們的意。」

「規則是掌權的人的角度考慮的事情,而你違背了基本的遊戲規則。」

「你根本是在自取滅亡。」

「你將堅持和毅力看作進步,將大義看作自己的美德,以為公平的規則下,你能從「遊戲」這個製度中爭取到一切,做一個硬核的,推翻棋盤的玩家。」

「但你根本就不明白。」

他緩緩起身,看著深淵般的長廊,看著緩緩走過來的莫言,看著他手上拿著的吊墜,輕聲道:

「水島,你需明白,在遊戲中,玩家這種東西本來就是最卑微,最需要順應規則的存在。

……

而你終將一無所有。」

「……」聽著他的這段長話,水島川晴的神情終於出現了崩潰的裂痕。

她在顫抖,她的全身都在顫抖,她通紅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她似乎極想憑空伸出一雙手將他的脖頸捏碎。

錯愕、痛苦、悲傷、失望……這麼多的情緒,從她的心頭潮水般湧流而過。

「幸好你關閉了直播,說了這番話。」她啞聲道。

「那你被我感化了嗎?」蘇明安問。

「絕不。」她沉默片刻,堅決道。

「很遺憾。」

「……因為我的道路已經到此為止了。」她說。

蘇明安的眼神動了動。

「無法殺死你,無法阻止你,我的退路已經被我自己封死。」水島川晴說:「我隻有這一次機會,而我失敗了。」

「……」

「作為失敗者,等待我的,就是消失,就是死亡。」她說。

「……」

「蘇明安,你很傲慢,傲慢至極。」她說:「其他人沒能看出來,但我在你的這段話中,已經充分聽出了你的傲慢。

就算最後,你成功支配了一切你也不可能讓這片土地重獲新生。

你已經被完全同化,你已經對人類該有的底線和情感完全無感。

你根本已經,不算人類。

從真正意義上,你已經順應了這個遊戲你成為了真正的第一『玩家』。」

她說著,語聲越來越啞,聲音也越來越淡。

像飄在雲間般,她含著含混的話語,嘴角淌血,說出了她的最後一句話:

「恭喜你。」

蘇明安閉了閉眼。

在他再度睜開眼時,他看見麵前失去四肢的女孩的軀體,已經完全倒落在地。

汙血染地圖般鋪在她的身上,她閉著雙眼,沉默著,像一麵漆黑的墓碑。

他的手輕微地顫了顫。

……人類何時才能真正主宰自己。

不裝瘋賣傻,不搖尾乞憐,不用為了防止真實意圖地暴露,而活得像奴隸和狗。

不稱職的先驅者死在他的眼前。

隔著一層可悲的障壁,他們的理想無法相通。

而即使是這樣愚蠢的同胞……在倒在他麵前時,他依然能聽見她靈魂的震顫。

稀缺且寶貴。

愚蠢又天真。

而他會親手結束這個遊戲。

在九個月之後。

他抬起了頭。

他看見了站在門口,表情有些驚愕的莫言。

「莫言,怎麼了?」

他以為他們這段有些驚世駭俗,放出去能夠嚇壞整個世界的話,被莫言聽到了。

「大哥。」莫言迅速靠近他:「你沒事吧。」

蘇明安知道莫言大概是聽見了。

不過他覺得莫言是值得信任的人。

對方連命都交給他了,好幾次。

「沒事有人說過,不斷奔走於自身利益的人,才是最有動力,也最有理想的人。」

蘇明安說到這裡,露出了極為燦爛的笑容:「……我覺得他們說的沒錯。」

「……」

莫言看著他。

莫言在用極其複雜的眼神看著他,仔仔細細地注視著他,像看著一件奇異的物什。

「……大哥。」

……

「可是你在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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