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章·「被選中的犧牲者」(2 / 2)

「您很偉大。」單雙說:「隻是偽軍的首領一直在欺騙您,讓您為了偽軍而研究成果。」

「我不過是一個有點成就的學者而已。」

「遠遠不止。」她說:「您不光是在研究一個事物——更是在引領一場革命。」

她將黑刀放下,同他一起坐在草地上,望著下方一堆堆燃燒著的篝火。

「我早就發覺到了活著的艱難——人們的天賦,幾乎決定了一切,地位由血緣傳承,天賦又極受血係影響。一個人生來就幾乎決定了他這一生的道路,學習其他功法和改善血脈的方法還沒有被開發出來,這成為最嚴重最尖銳的矛盾,人們痛恨,卻無可奈何。」她說著,眼神極沉:

「而如今,卻有人提出了一套有關改善天賦的能力體係,這相當於將世界最基層的秩序完全推翻,能夠改變所有人的既定的命運……」

她望著他,眼神極為懇切:

「因此,我們才那麼不希望,您會死在偽軍手裡。

如果說我們是革命軍,是陣營之間的革命——您就是在引領一整個世界的革命。」

蘇明安呼出一口氣。

氣是涼的。

他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沾到了睫毛上,在注意著周圍時,他看見了一點點星屑似的白點。

——原來這裡也會下雪。

「就沒有別的法子了嗎?」他問:「哪有這種情況,將整個世界的命運全部係於一個人手中的。萬一那個人失敗了,那所有人豈不是都沒有了意義。」

「也有別的方法。」單雙輕輕地說:「比如,徹底解決掉造成危機的源頭……」

她說著,忽地注意到了什麼,迅速站起身。

黑刀於手中一晃,便是一道尖銳的光,她的身形一動,便消失在原地,遠處傳來陣陣獸吼聲。

這一路,也經常有一些不長眼的魔獸前來襲擊他們,它們凶猛至極,悍不畏死,即使被殺了一批又一批,也源源不斷,永遠有新的魔獸自殺式地襲擊。

現在便是又來了一批。

蘇明安看著那方,單雙的黑刀乍然迸現出光輝,隻是一個半月般的弧展,便將那下方驟然掃出了一大片空地。

鮮血圍繞著那片空地放射狀散開,如同炸裂的煙花,少女一躍而起,身後的發尾晃蕩出悠然的弧度。

等到獸吼聲漸漸淡去後,他看見少女走了回來,身上帶著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

他知道,整個世界的危機就要到來了——這也是聖啟為什麼那麼著急地把他送上祭台的原因。

他這一路上,聽見不少革命軍都討論過這個事情。

因為龍血,因為惡龍的血脈,這個世界的魔獸總會莫名其妙地暴動。

在一些城池外,不少沒有保護的村落便被慘遭滅族。

即使在城池裡,為了維護防禦屏障,也會有一批又一批的強大能力者,將他們自己的生命灌注到晶石之中,保護其他的人。

那座琉璃建築中的人們,就是這樣做的。

……而像單雙那樣,出城,一味地殺這些魔獸,也隻是飲鴆止渴。

一味的殺,除非是一瞬的剿滅,其他都解決不了問題。即使魔獸死去,它們血脈中的惡意也會泛濫開來,感染更多的魔獸。

源源不斷。

除非,他能研究出改善天賦血脈的法子,讓所有惡意得到淨化。

除非,他被直接送上祭台,以惡製惡,讓惡龍血脈,去製裁惡龍血脈。

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辦法。

「偽軍占據著最好的地盤,最好的資源點,掌握著最優異的血脈覺醒技術。」單雙緩緩走近來,她正在勸說他,似乎想要讓他安心:「明明擁有著那麼強大的力量,偽軍的領導者聖啟卻隻想著擴張統治,而對那些肆虐的魔獸管都不管……他根本沒有未來的遠見,隻想著用您去換取短暫的安定……」

蘇明安看著她,不說話。

「不過,沒有關係了。」單雙的語聲輕飄飄:「我們都明白,您才是【未來】。等打下偽軍,接過全部資源後,我們一定會讓您的實驗結果遍布大陸的每一個角落……」

她說著,眨了眨眼:「您知道我是為什麼選擇成為二統領的嗎?明明覺醒了很強大的能力,卻沒有加入偽軍享樂——您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雖然不感興趣,不過蘇明安很給麵子地問了問。

【NPC(單雙)好感度:60+10】

「其實,對於我們而言,如果先天沒有覺醒成功,也不意味著一輩子弱小。」單雙低聲說著:「——還有一種法子,便是強行靠近不穩定處,去吸收世界的惡意,反哺自身……」

蘇明安靜靜地聽著,許是因為單雙說到了關鍵處,一直吵吵鬨鬨的彈幕此時也有些安靜。

「但是,這種方法很危險。我們不希望有人冒著生命危險去提升覺醒可能,這樣的人,不是走投無路的強盜,就是生活沒有希望的瘋子。」她搓著手,驅散寒夜的涼氣:「「雖然,我認為,在這樣的世界上——我們大多都是這樣的強盜和瘋子。」

「但我還是不希望,有人因為獲取力量而失去生命,死得毫無價值。」她扭頭,看著蘇明安:

「自然覺醒,雖然可能性極小,但是沒有生命危險。

吸收惡意,雖然受到輻射更強,但死亡率相當高。

在我小的時候,我們的村落,實在生存不下去,於是,在保留了一批孩子後,其他的大人,都留了遺書,去尋找惡意吸收……」

「……」蘇明安低著頭。

他似乎預料到了什麼。

「……然後他們都死了。」單雙說:「包括我的父母。」

極夜的寒風凜冽刮過,蘇明安攏了攏身上毫無作用的大棉襖。

「但很可笑的是,在所有大人都死了之後,我平白無故覺醒了能力。」單雙繼續說著:

「但一切都太遲了。

我帶著孩子們加入了革命軍,隻為了質問那些偽軍——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坐擁最安全的地方,保留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享受著奢靡的生活,卻對外麵無數被餓死被殺死的人不聞不問?

「我一定要讓他們明白,」她咬牙切齒,雙拳緊握:

「即使我們沒有選擇誰覺醒、誰去死的資格——也並不是所有人,都活該被犧牲。」

「你們活得很難。」蘇明安說著。

「是。」她說:「我們沒有選擇自己命運的資格——絕大多數人,都在絕大多數人的不言不語中,被突然地【犧牲】了。」

「而這個【犧牲】,不需要經過「被犧牲者」本人的同意。」

「甚至因為被所謂「偉大」的觀念所裹挾……他們認為自己是被選中的英雄,被犧牲得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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