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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的第二天,上海府黃浦縣。
清早的天色灰蒙蒙的,讓人感到壓抑而不自在。
這是兩日旬休後新的工作日,乘有軌電車上班的人們習慣於在上車前買一份報紙,因此售賣報紙的小販每天淩晨就先到車站候著了。
在大明官方通訊社報紙第三版麵,大家震驚地發現了「周僉事座機於大洋之上突遭敵機截殺,行蹤疑似泄露」的標題,就連迷迷糊糊的人也頓時睜大了眼睛。
荒唐至極!
泄露行蹤?
難道朝堂之上究竟真的有內鬼?!
大江南北的人們在困惑、驚怒、忐忑中開啟了一天的生活。
周家宅第,林溪手拿報紙來到了二樓居室,一臉緊張的敲響了門。
寶貝兒子才滿月沒多久,正是折騰人的時候,隔幾個鐘頭就哭鬨要喝奶是常態。
夏筱詩任勞任怨,已經連著許多天沒睡個好覺了。
她在半夢半醒間得知了這個消息,一瞬間睡意全無。
報紙上的新聞介紹說,周某人所乘坐的飛機遭到有組織有預謀的截殺,下落不明,夏威夷遠征軍正在搜救。
但是,在那茫茫大海上真的能找到麼?
她以前曾問過這樣的問題,得到的答複是:離岸較近的位置落海,找到的概率不小;可要是離得遠,搜尋成功的可能性就急劇下降了。
手中報紙上的字忽然變得模糊起來,即使是大字標題也漸漸看不清了。
身子僵硬的夏筱詩不知不覺的坐回了床榻上,目光迷惘且哀傷。
這時候電話叮鈴叮鈴的響了起來,林溪急忙下樓去接。
她隨後呼喊道:“夫人、夫人,請下來接電話。”
她擔心突遭打擊的夏筱詩會站不穩而摔下樓梯,又趕忙跑去攙扶。
電話是夏炳打來的——他剛一到官署就看到了報紙。
夏炳告誡她保持冷靜,千萬不要有過激舉動。意外也好,蓄意謀害也罷,現在塵埃未定,誰也不能保證結果好壞,靜候皇帝處置便是。
目光渙散的夏筱詩的思緒仍然很混亂,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麼,回過神才發現已經掛了電話。
結果才過了幾秒鐘,又一個電話打來了。
清脆溫柔的女聲從中傳出,問道:“是周僉事宅第嗎?”
“嗯,是。”
“你是夫人吧?”
“是。”
電話那頭明顯聽出了夏筱詩的語氣低落,寬慰道:“我是宮正司的,夫人安心便是,莫急,陛下自有打算,周僉事之事已有眉目,絕不善罷甘休。”
夏筱詩感覺自己的心一下子被提溜了起來,脫口而出地問:“找到他了嗎?”
“暫且不便透露,不過…現在情況很好,不必憂慮。”對方的回答含糊其辭。
“好,我清楚。”夏筱詩沒再追問。
電話掛斷之後,她深呼吸一口氣,緩緩推開了門,走到前院眺望著東方喃喃道:千萬平安啊周克行。
周某人飛赴一線途中遭到截擊的消息有所滯後,這其實都是幾天前的事了。
獲悉情況的朱泠婧很耐心地多等了些天才示意對外界放出消息。
在此期間為避免打草驚蛇,調查工作隻秘密進行。
她原先就隱隱約約感到有些不對勁的苗頭,但眼見大半年來都沒出什麼亂子,漸漸的也就沒那麼留心了。
現在竟敢玩借刀殺人的把戲?蹬鼻子上臉!卑鄙至極!
周某人不隻是她的堅定支持者,亦是大功名將,從兩方麵來講這件事都是不可寬縱的。
不過,外緝事廠的調查進行的並不順利。
他們進些天對準確知曉周某人行程安排的全部有關人等展開了暗中調查,可全都表現得很正常,證據尋覓困難,暫時還沒找到突破口。
“這樣悄悄的上不了台麵,肯定查不出什麼有用的啊。”蘇依依一邊沏茶一邊輕聲說。
“肯定謀劃了很久,滴水不漏,人證物證都很難找。”方述鈞沉吟道。
“滴水不漏?”朱泠婧若無其事地說:“把壺砸了就漏了。”
這件事促使她下定決心對內好好清理一番。
用周克行那廝的話來說,不管怎樣要先把自家屋子打掃乾淨再說。
她以前還有所顧慮,擔心這會導致朝廷震蕩而對戰局不利,但事實證明妥協無法消弭隱患,隻是把矛盾向後延了而已,反倒顯得可欺。
如果說朱士堰打擊異己的辦法是軟刀子磨人,文明溫和,不擴大化,那麼朱泠婧已經做好了快刀斬亂麻、血濺三尺的心理準備。
這種行徑與宣戰無異,沒有退卻的餘地,置國家利益於不顧,死有餘辜!
她決心以此事為緣由擴大化,辦成一場寧錯不漏的大案,或許多年後人們也會像洪武大案一樣稱之為靖和大案。
除此之外,外廠近些年的表現不儘如人意,效率不高也就罷了,還經常出岔子。
而今乃總體大戰之關頭,非常時期當行非常手段,有必要在外廠之外再設立一個更具特權的內務機構,不能繼續縱容本土的宵小之輩、異見之徒了。
朱泠婧最近兩天已經大致想好了,計劃在總體動員會中設立第五廳——刑調廳。
今年二月,順應不少人的強烈呼聲,內閣在大明朝廷各大官署以外單獨成立了一個新的委員會——總體動員會。
該委員會是製訂、協調、監督戰爭動員的領導機構,可以形象的比喻為戰爭機器的控製麵板。
總體動員會由經曆司、工商廳、財政廳、農事廳、交通廳組成,總計一司四廳。
第一任務是帶頭組織資源分配,儘可能高效的擴充大明的工業能力,從而保證陸、海、空三軍所需,增強其戰力,免除後勤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