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薛燦歎了口氣,“可這一出生就沒了爹,孩子打小估計都要受白眼,而且一個姑娘家的要獨自把孩子帶大,多難哦。”
“是啊,倘若真心想讓他老婆能繼續安生過日子,恐怕最好的法子就是改嫁,不然孤苦伶仃幾十年…活受罪啊。”
實際上宋元明以來對於所謂的貞節遠遠稱不上極端,把貞潔、守寡之類的推上巔峰的還得看我大清。
清朝在《禮部則例》中明確規定了婦女在夫亡之後需要守節,而如果表現好,還要予以表彰,如此大加鼓勵這種極端狹隘的風尚。
縱觀南北兩宋三百多年,有記載的貞潔烈女總共不過二百人,但隨著程朱理學的影響,元朝短短幾十年就有近四百人,而前明二百七十多年即增加到兩萬多人。
然而這都不算什麼,較之清朝隻能說是小巫見大巫,有清一朝,被記載嘉揚的貞潔烈婦超過一百萬人,各種貞節牌坊隨處可見。
程朱理學發展了幾百年之後早就已經不行了,如此空疏、腐朽的學說被晚明的許多文人所吐槽,更加開明和務實的經世致用之學本該取而代之。
然而入關的清朝卻為之續了命,生機全無的理學又被強行拾起,僅剩泛泛空談來讓天下士人皓首窮經,以維護清朝之統治。
顯然,後明的崛起沒有讓半隻腳踏進墳墓的理學被清朝複活,它老老實實的壽終正寢了,而正統性更強的後明也不需要靠這個腐朽玩意維護統治。
於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句被謠傳為真、並被奉為信條的話也漸漸的就沒什麼人在乎了。
明初,有寡婦向吏部尚書蹇義上訪求助,蹇義還反問她為什麼不改嫁。
這還是發生在風氣較為保守的明初的事,更毋論風氣開放的晚期了,夫死守節、受汙自儘並不是習以為常的慣例。
前明尚且如此,後明在這方麵自然就更加放得開了。
因此,在場的這一圈五個人,其實都覺得改嫁沒什麼大不了的,生者已矣、逝者安息嘛,活著的人還是得好好過日子的。
他們最終決定明天就登門造訪,告知噩耗、交予殉國訃書。
次日,由於昨晚喝的酒有些多,宿醉的感覺讓大家都很難受,於是直到下午才動身出發。
謝萬誠留守營部,以預防可能的突發事件,而周長風幾人則驅車去了孫誠家。
雖然出身官宦之家,不過孫誠與家族比較疏遠,自己的住宅也隻是神策門外一條巷子中的一個屋子。
薛燦駕車緩緩停在了巷子口,四人陸續下車,然後一起來到了院前。
所謂無院不成居,沒有院子的住宅雖然會更便宜,但總讓人覺得少了點什麼。
孫誠的家雖然有院子,但是這前庭小得隻有區區幾步寬。
他的妻子許白芷是上元縣電話所的一名接線員,在這個年代,各地的有線電話都是需要經過電話所的電話交換機進行轉接的。
今天是七月二十號,理論上是旬休的日子。
在短暫的猶豫後,有些忐忑的周長風上前叩響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