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雷暴之下，海麵掀起滔天的巨浪。

暴風雨裹挾著一艘艘鋼鐵巨輪和飛艇的轟鳴，由遠而近。

幽靈監獄的所有監管者們在高聳的守衛之柱裏看著監控畫麵上密密麻麻而來的造訪者，心中驚駭難言。

“獄長！這些、這些戰艦和巨輪都是向著我們來的嗎？幽靈監獄不是整個聯邦最機密、核心的特級據點嗎？怎麽會有這麽多人前來？”

其實這個獄卒監管者更想問的是——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讓這麽多的戰艦來到這裏。

如果不是這些戰艦全都是軍部、議政院和研究院有明確編號的己方戰鬥機器，他們都要懷疑是不是有某個可怕的勢力來劫獄了。

然而即便是己方的人員，數量也實在是太多了些。

獄長聽到問話神色深沉，他想到了之前收到的絕密消息——逐步、分批次、秘密開啟幽靈監獄200罪惡之柱的全部電梯自毀程序，所有幽靈監獄關押的罪犯、尤其是覺醒智械的核心鎖通訊監控開啟，並啟動最強幽靈監獄能量防禦屏障。

這是他成為幽靈監獄的獄長之後收到過的最嚴格的指令，也是最頂級的、不可詢問緣由卻必須執行的命令。

有資格給他下達這樣命令的人，整個聯邦隻有兩位。

而他是在七天前先後接到那兩位的命令的。

“獄長？”監管者們見這位精悍的中年獄長沉默不語，都有些焦慮不安。

獄長回過神：“……無需太過擔憂。隻不過是，或許會有一場可以計入史冊的戰爭而已。”

守衛之柱裏的監管者們同時瞪大了眼：“戰爭？”

“和誰的戰爭？人類現在除了海蟲獸還有其他的敵人嗎？”

而且，到底什麽樣的敵人才能引來這如此龐大甚至可以堪稱恐怖的戰鬥力量啊？

但也很快就有人想到了罪惡之柱裏那些被關押的罪犯們，最近被關押進來的都是覺醒智械。

而所有人都知道，在整個幽靈監獄之中，最可怕、最不能被釋放的罪犯是誰。

“……覺醒智械終於要反叛了嗎？那，那個存在，他是什麽樣的立場？”

“錯了。不是覺醒智械終於要反叛，是人類終於要徹底消除危害聯邦的威脅與罪惡了。”

“以及……”獄長的聲音冰冷堅硬：“你的種族決定了你是怎樣的立場，玄武也不會例外。”

沒有人會天然背叛自己的種族。

自然也不會有覺醒智械愚蠢地選擇人類。

這是不死不休的、必然的選擇。

“準備開啟島嶼外圍第一層能量防禦屏障，迎接聯邦軍隊。”

“是！”

於是，在風暴驚雷之中、幽靈監獄四周極其強悍的能量防禦屏障緩緩打開。

那是連青龍和鳳楚都很難強製破除的防禦屏障，如果不是借助高空的雷霆之力，他們或許現在還在探測如何進入島嶼。

“他們來了。”

玄武在罪惡的高塔頂端睜開雙眼。

很難有語言描述他此時的心情。

而此時，鳳楚在青龍的精神海中也睜開了雙眼，他身邊的各種青龍、白虎、玄武、朱雀、以及機器人的布偶們也在他睜眼的瞬間全部消散。

“他們來了。”

我也該走出去了。

青龍在雷雲中居高臨下地“看”著那從四麵八方、空中和海底同時而來的數不清的人類戰艦、飛船，眼中的深藍之色越來越深邃黑沉。

隨著那些人類和他們的武器越來越近，青龍的精神力和周身的能量氣息也在瘋狂地增長著。

而鳳楚的話更讓他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凝滯冰冷，但最終，他壓下了所有。

“你的身體一直沒有複原。你要以什麽樣的身份走出來？”

鳳楚輕輕笑出來：“沒有複原就將就著用吧。我總不能用鳳哈哈的身體去說我其實是個人？”

“而且有你在的話，這場‘戰爭’應該不會持續太久就能回歸和平。我撐一撐也不是不行。”

青龍沉默。

忽然在他的精神海之中他顯出了身形，一人一機以精神神魂的模樣相見，似乎與尋常見麵沒有什麽不同，但有些情緒卻無論如何都無法隱藏。

青龍抿唇，忽然向前走了一步便出現在了鳳楚的麵前，他伸手直接擦過鳳楚的麵頰、修長結實的手指按住他的後腦微俯下身、第一次有些冰冷又強硬地吻在了這個人類的唇瓣上。

鳳楚瞳孔劇烈收縮，有那麽一瞬間想要做些什麽、但又有片刻的遲疑。就在他這遲疑的幾秒內，按住他後腦的冰冷機器人就鬆開了他。

“……你隻有這一次機會。”

“如果沒有和平，下一次我再抓到你就不會再放你離開。”

青龍說完就直接轉身，精神體直接消散在鳳楚麵前。

而鳳楚在怔愣片刻之後哼笑一聲。下一次你又怎麽可能再囚住我？

鳳楚向前跨了一步，青龍精神海裏的精神屏障已經消失，再睜開眼時他已經進入了自己千年之前的身體當中。

或許是真正的奇跡又或者是無法解釋的能量與幸運。

他的身體在最近這一個月裏開始逐漸恢複，雖然心口的大洞沒辦法重新生長出一顆活蹦亂跳的心臟，但整個左肩的傷痕已經基本複原。

大概是靈魂與血肉終歸還是有記憶的，漸漸地他對於操控自己的身體更加自然與契合。

隻是在他睜眼的時候青龍就站在他的麵前。

青龍的表情很難用言語來形容，他注視著他，像是珍寶又像是迷惑他擾亂他的致命病毒。

鳳楚：“……”

“別動。”青龍伸手按住了他的胸口。

在鳳楚驚訝的目光中，他竟然從自己的胸口處、緩緩地、緩緩地掏出了另一顆淡淡金色的心臟。

那是一顆非常完美的、還在微微跳動的機械心臟。

除了顏色與流動的青色能量光芒，它的血管、脈絡幾乎都和人類真正的心臟一模一樣。

而這顆心甚至不需要血液的供給，它本身就有著強大的自我運轉的能量。

比起心臟血肉，它更像是個極致完美的藝術品。

“……”鳳楚幾乎是在瞬間就明白了這顆心會被安放在哪裏，哪怕他知道青龍這一個月一直在做各種機械、武器、和玄武一起研究自由之刃，但他竟然完全不知道他還製作了這樣一顆心。“你什麽時候……”

青龍看著青年驚訝的黑色眼瞳，冰冷的麵上終於帶了一絲得意，他忽然俯下身用冰冷的唇親吻在了那有些溫柔蒼白的唇上。

“記住，你的心是屬於我的。”

“它叫‘青龍之心’。”

青龍伸手猛地把那顆還在跳動的淡金色的心臟按進了鳳楚空洞的胸膛，鳳楚的身體猛地向後一倒！

然後便有一股強大的能量從胸口處湧出、延伸向他身體的四肢百骸！

血肉與金屬本不可能相融，然而這顆淡金色的青龍之心卻仿佛本身就屬於這裏似的、以最溫和堅定的能量連接了血肉，就那樣無比自然又奇跡般的“生長”在了它最想要存在的地方。

“唔！”鳳楚悶哼一聲，伸手按住心口。

那種感覺不是疼痛，而是……被填滿了的力量感。

他下意識的運用精神力在那顆心臟周圍運轉，精神力沒有被排斥、反而被融入心臟和血肉之間，更溫和地滋養連接了他的身體。

直到這個時候，鳳楚才親身體驗到青龍是怎樣的一個可怕的創造者。

這顆心臟，大概才是真正的“比擬上帝的創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