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6月3日，下午5:55。

距離掃地機器人下班的時間還有5分鐘。

今天也是三花覺得開心的一天——它掃乾淨了自己負責的清潔區域、成功勸阻了三個人類撿起自己扔的垃圾。

並且有兩個人類對它微笑、誇它好看、還擼了擼它的機械毛毛。

果然就像鳳楚說的那樣，機器人就應該多學、多想、多思考，才會越來越厲害、厲害了就會越來越受人類歡迎！

它決定今天回去以後再多學習一些人類的交流方法，嗯，再看看人類賺錢的記錄片——這樣以後它說不定也有機會掙到多多的能量液，送給可愛的鳳鳳！

還有5分鐘就可以回去看紀錄片了，三花開始收拾整理自己的打掃工具。

其實就是兩個旋轉掃把、一個吸塵器、兩塊抹布、一盒臟水。

回去以後把臟水倒掉、再洗洗抹布就可以了。

然後——

當啷。

三花機器貓抬起了頭，前方有個人扔了一個沒有喝乾淨的果汁罐子，它的智能程序迅速啟動、飛快的帶著掃把和夾子過去了。

它把金屬罐子壓平放進自己的罐罐回收區、用抹布清理掉地上的果汁、吸塵器吹乾，再抬頭看著那個快速向街道裏走的人類。

那個人類走的太快了、好像是有什麽急事，那、那就不要追著他了。

然後——

當啷！

那個人類竟然扔出了第二個果汁罐子！

三花微微瞪大了眼，這個人類怎麽能這樣、他、他在故意的扔垃圾呀！

於是三花這一次快速的追了上去、加快了速度清理了果汁罐子之後它繼續追逐那個人類，同時開啟了自己的智能語音：【前方戴黑帽子、穿黑褲子的人類你好！請不要再亂扔垃圾了！保護環境人人有責呀喵喵！】

在語音的最後加上【喵喵】是三花在看過交易紀錄片之後的決定。

好像人類都比較喜歡這種可愛的動物叫聲，隻要它加上喵喵的聲音，一般人類、尤其是女性的漂亮人類，都會忍不住停下來聽它說話。

可惜這個男性人類並沒有因為喵喵停下來。

三花有點沮喪，看來喵喵不是這個人類的交易弱點。

那就多纏一會兒，至少要讓這個人類記住不能亂扔垃圾呀。

三花就這樣跟著那個戴著黑帽子的男人七拐八拐、走進了白虎街的一個小巷裏。

這個小巷裏是有天網監控的。

現在的天網玄武監控幾乎已經遍布了所有公共區域、沒有任何死角。

但總有人想要做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各種類型的天網信號屏蔽器就出現了，屏蔽器雖然不能徹底屏蔽最高智能玄武，但時間短一點、讓監控畫麵模糊一點、或者黑屏、接觸不良的狀態還是能做到的。

畢竟監控探頭又不是玄武本尊。

所以，在三花走進這條幾乎沒有人會經過的小巷之後，它的信息和畫麵就徹底消失了。

三花看到那個亂扔垃圾的人停了下來，它發現這裏是一條死胡同。

天色還沒有完全黑下來，但在這條隻能進沒有出的胡同裏，它的核心芯片忽然微微發熱，這個環境似乎有點……讓機不太舒服。

它更喜歡開闊一點的、乾淨一點的地方。

然後它就被一條鎖鏈鎖住了！

“啊！”

三花不由自主的發出了一聲驚呼，很快它的機械眼睛就看到了這個戴帽子的男人帽子下猙獰惡意的麵容！

那漂亮的機械貓眼瞬間因為驚恐而瞪大，這個人類、這個人類！

是前幾天因為打了它而被鳳鳳咬的那個人！

“嗬，看來你認出我了啊。誰說人工智能沒有記憶的呢？你這個掃垃圾的記憶力還不錯嘛。”

西瓦特扯起嘴角：“可惜認出我你也逃不掉了。好好記住我這張臉、好好記住這個你該尊敬、跪拜的人！最後記住你因為不敬而受到的懲罰。”

“等到下輩子重新當機器人的時候，說不定就能老實點了。”

然後，被鎖鏈鎖住無法行動的機器三花貓掃地機器人就被拳打腳踢、被損壞了語言通信係統、被戳壞了眼睛、捅穿了肚子、折斷了四肢，最後幾乎變成了一堆廢鐵。

不過，因為核心芯片沒有被直接破壞，它並沒有直接關機死亡，隻是就那樣堆著、一動也不能動了。

“我才不會直接破壞你的核心係統，雖然你不是所謂的機器幽靈，但多少有人工智能的模擬情感數據吧？”

“眼睜睜的看著自己一點一點的死亡報廢、被拖進垃圾場，應該也是一種特別的情感數據呢。”

三花：“……”

“愚蠢的機器人。”西瓦特向下拉了拉帽簷，臉上露出一個輕蔑的笑：“這就是你們膽敢反抗人類、觸犯我尊嚴的下場！”

然後西瓦特就哼著小曲走出了這個陰影中的小巷。

他原本打算是要先報廢那隻機器哈士奇的，結果卻發現那隻機器哈士奇竟然是機器戰鬥大賽的參賽戰鬥機、而且各方麵的數值都很高，不是他能夠輕易報廢收拾的。

但他憋了這幾天一肚子的怨恨都無法發泄，總要有一個該死的機器人承受他的怒火！這個垃圾的掃地機器人就是最好的報複對象了。

一個掃地機器人而已，就算是報廢了也不會有任何人在意。

完美。

在西瓦特晃悠著離開了小巷十分鐘後。

破碎的、報廢的掃地機器人被更大的智能機器回收車鏟走，一小時後，它和回收車裏的其他報廢的機器人一起，被扔到了四象街東邊、寧北城第二大的機械垃圾場。

嘩啦啦。

所有報廢的、沒有修複價值的機器人都被扔在了這裏。

在蒼白的月光之下，巨大的金屬垃圾山反射著森寒破舊的冷光，是和喧囂熱鬨的人類世界截然不同的無聲的死地。

幾乎沒有人會來垃圾山。

畢竟廢棄的機械金屬、塑料都不值錢，隻有統一回收提煉才有重複利用的價值。

也別指望能在金屬垃圾山裏找到什麽遺漏的寶貝——在被鏟進機器回收車的時候，車輛就會自動檢測機器人體內是否含有稀有金屬、高價寶石、或者能量液。

想要在這裏撿漏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不過，這次的垃圾鏟車似乎出了什麽故障——

哢啦、哢啦。

新來的、被堆在一起的報廢機器堆裏忽然傳來了斷斷續續的聲響，然後嘩啦一聲，從那些金屬破爛中慢慢爬出來了一隻三花機器貓。

那其實已經不能算是機器貓了。

它的兩隻機械耳朵都被折斷、漂亮的琥珀貓眼也一個破碎一個隻留下了黑洞、它的仿真機械毛毛被電擊得焦黑、四肢沒有一個完好、爪子全都沒了。

但它此時僅剩的那一隻貓眼還在微微閃爍。

它裂開的嘴巴張張合合——如果它還能發音的話你就會聽到它在說：【禮物……禮物……活著……不想……報廢……】

它破碎的頭顱機械地旋轉著、斷了的四肢在機械堆裏尋找著。

終於在卡卡停停、在最後一絲能量耗儘之前，這個報廢的機器垃圾找到了它丟失的寶貝——

那管像星星一樣燦爛的昂貴的能量液。

這是它短暫又普通的機械生命裏，最漂亮的禮物呀。

當它用那兩隻焦黑斷裂的機器貓爪艱難地把星星攬進懷中之後，那一直艱難閃爍的機器貓眼才安心地閉上了。

真希望……被回收重置之後，它還記得它的禮物、它的好機友。

……

月上中天之時，所有的人類都進入深眠。

城市中所有的服務類人工智能也都已經進入了它們的倉庫。

喧囂的人類世界也開始變得安靜。

冰冷的死地之中卻有了聲音。

哢啦、哢啦、哢啦。

是金屬機械踩在機械上麵的聲音、也是垃圾被大幅度翻動、找尋的聲音。

【067沒有發現。】

【044發現三級金屬，已回收。】

【081沒有發現。】

黑暗之中有大小不一的身影在垃圾山上快速地行走翻找著，沒有對話的聲音，但它們卻在快速地交流著。

【023沒有發、嗯？】

一個破舊的、看起來是人形保姆機器人的機器停在了今天新扔下的那堆機器垃圾前，看到了那隻幾乎不成形的掃地機器貓。

它的樣子真是淒慘極了，而且，讓023停下的原因是，它知道這個掃地機器貓報廢的原因不是自然耗損，而是來自於人類。

同樣來自於人類。

它好像在守護著什麽東西。

023蹲下身翻開了這個掃地機器貓的身體，看到了被它緊緊抓在爪子裏的那管能量液。

【！！！】

【發現，頂級星辰能量液……以及，一個新的同伴。】

於是，在夜色之中，所有的機器幽靈都衝了過來。

它們看到的就是那個在023想要拿走那管能量液的時候、猛地亮起碎裂的眼瞳的、機器人。

【別動、它！是、我的……禮物！】

不需要通過破損的機械聲帶，這是來核心芯片的、生命的波動。

【監測到有人類在高速向這邊而來！迅速離開！迅速離開！】

十幾個機器人快速地站起、023蹲下身直接抱起破碎的機器貓和它的禮物，轉身、迅速跳躍著和其他機器人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