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跟隨著“小紫”的定位指引，鳳楚機器哈和青龍機器狼很快就邊清掃街道邊來到了張雲峰現在所在的房子前。

鳳楚原本以為這個位置應該是他們兩個在白虎街居住的地方，但看著眼前這個門口有兩個巨大的鋼鐵拳頭互相對擊、占地麵積在白虎街裏可能最大的房子，鳳楚就知道這絕不是居家住所，應該是某種訓練或者對戰場館。

嗯，這房子的門簾上寫的也很清楚——白虎訓練館。

【有點奇怪了，昨天我可是親耳聽到那些人說小張的戰鬥機器人已經壞掉了，他不能再參加任何戰鬥和比賽，怎麽還來這裏訓練？】

哈士奇鳳一邊說一邊偷偷把狗頭伸進訓練館裏，然後就看到了正在被好幾個人圍攻的張雲峰。

青龍機器狼不需要探頭、直接給出了掃描答案：【他不是在訓練。隻是單方麵被群毆而已。】

哈士奇鳳：。

這個描述真是十分精準——

張雲峰麵前是三男一女四個青少年，他們每個人身上都裝備齊全，同時手持著刀、劍、鞭、盾等不同的武器一起攻擊張雲峰。

四打一，顯然張雲峰處在劣勢。

不過即便處於劣勢，他臉上也沒有半點緊張猶豫的神色，他敏捷地躲過從左右攻過來的刀劍攻擊、側身後退同時抓住直撲他麵門的電鞭，借助反力把揮鞭的少女狠狠拉拽到旁邊用劍的少年身上，在他們驚呼的時候雙腿用力、直接攻向那個持刀的少年。

也不知他是怎麽動作的，那持刀少年向他劈下的刀就像是主動送到他的手上一樣、眨眼之間就被張雲峰給奪了過來。

【哇哦，這家夥看起來可不像是老張嘴裏麵的那個殘廢侄子啊。他好像挺能打的嘛。】哈士奇鳳忍不住甩了甩尾巴：【感覺他能把群毆變成勝利的單挑耶。】

青龍伸出機器狼的腦袋看了三秒：【如果對麵一直是四個人的話。】

【拋開機械武器不談，這個人類的敏捷、速度、戰鬥意識都算得上優秀。但現在已經不是人力可以戰勝機器的時代。】

【任何一個中高級戰鬥機器人，都能夠戰勝他。】

哈士奇鳳撇了撇嘴沒說話。

懂懂懂，這不就是“大人時代變了”的最新版嗎。

而在青龍的話語落下的時候、那看起來四打一都打不過張雲峰的少年們幾乎是在同時喊了他們的戰鬥機器人參戰。

於是之前在院子左側站著的四架看起來就油光水滑、閃亮結實的戰鬥機器人應聲而動，以超過張雲峰一倍的速度分別從四個方向圍死了他！

就像青龍所說的那樣，當這四個戰鬥機器人參戰的時候，之前還占著優勢的張雲峰瞬間就落入了下風。

哪怕他已經儘力躲閃並反擊這四個戰鬥機器人、甚至還非常有頭腦的劫持了其中一個機器人的主人遏製了那個戰鬥機器人的攻擊，但他的敵人和敵機都太多了。

最後在那個身上有著藍色鯊魚圖案的機器人一拳打廢了他的右腿、電鞭纏住了他的右臂的時候，本就有些狼狽的張雲峰徹底無法動彈了。

【唔……】

鳳楚哈磨了磨牙，【他們這樣可有點兒勝之不武。】

青龍表情不變：【戰鬥從來沒有道德秩序。】

不過輸的有些狼狽的張雲峰對這種情況倒是接受良好，他甚至還流著汗對那幾個少年少女笑了笑：“你們的反應速度和團體作戰都有所提升，之後再多練習一下攻擊躲避、出刀角度，應該就沒什麽短板了。”

“哦。不過麗娜不要總是往布魯特那邊跑，布魯特也不要過度關注麗娜，情侶關係很容易在戰鬥中被人利用。”

張雲峰最後那句話說出來之後就讓用鞭子的少女和用劍的少年一下子紅了臉：“噢張教練！最後那句話就不要說了！”

院子裏其他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鳳楚就看到這四個青少年分別走到張雲峰旁邊刷了光腦手環，青龍的傳音來的非常及時：【每人支付了200新幣。這就是被群毆的費用了。】

鳳楚：【請稱呼這為陪練費好嗎！尊重一下他的半拉機械身體吧！】

沒錯，是“半拉機械身體”。

經過這場戰鬥之後鳳楚才看到張雲峰的右臂右腿甚至是包括身體右邊的1/3骨骼都是金屬機械製造。

這和正常人的機械身體改造還不一樣。

機械身體改造可不會把半邊的身體都機械化，而是選擇想要改造的手臂或者腿腳、在血肉之中加入超生物合金骨骼，或者外包合金護甲從而增強人體的力量、速度。

隻有比較狂熱的身體改造者才會徹底拋棄自身血肉，換上徹底的機械四肢。

但這也僅限於四肢，目前的科技還沒有發展到能夠“完美置換全身機械”的地步，身體軀乾和內臟是幾乎不會有人機械改造的。

但重傷醫療者除外。

隻有在軀乾受重創、內臟壞死的情況下，人類才會有金屬骨骼的身軀。

而在張雲峰被四個機器人打的跪地的時候，鳳楚掃描到他的右臂、右腿、右邊身子還有肋骨、肺部都是機械仿生金屬。

【嘖，怎麽說呢。這家夥有三分之一都快成咱們的人兒了。】

鳳楚搖著腦袋感嘆了一聲：【我現在有九成肯定他就是老張的殘廢侄子小張。】

【他身體的傷勢放在舊世紀何止是殘廢啊，能活著都是醫學奇跡。】

【現在他還能跑能跳能打能動！】機器哈士奇上下點了點腦袋：【科技改變一切！】

結果青龍看著張雲峰又搖了搖頭：【愚蠢的選擇。】

【他雖然還能行動，但本身身體和現在的機械義肢融合的就不算好。如果隻是日常行動還沒什麽問題，但劇烈的運動會讓他的肉身超負荷運轉、最終有損壽命。】

【他現在最好的選擇就是安詳地躺平。】

鳳楚：。

鳳楚看著收了陪練費之後一瘸一拐滿臉是汗的走到自己的破舊機器人旁邊、一邊修理自己的機械右腿、一邊和那個破舊機器人溫和說話的男人，搖了搖腦袋：【可是他大概有無法安詳躺平的理由。】

張雲峰身邊那個相比其他機器人都破舊一些的有著紫色雲紋的機器人忽然蹲下、把張雲峰因為機械手臂不穩定而掉落在地上的維修鉗撿了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又卡頓機械地給他的機械右腿擰直了機械骨骼。

紫色雲紋的機器人動作很慢，比專業的維修機器人差了太多、中途還有兩次用力過猛反向掰彎了張雲峰的腿，但張雲峰就那樣坐在凳子上，目光溫和地看著他的戰鬥機器人幫他修複右腿。

然後張雲峰開始網上購物。

青龍的聲音在這個時候竟然帶上了點複雜：【……他在搜索“超導流金”。可惜超導流金是管製稀有金屬，光網上沒有售賣。】

【如果他想要買到超導流金的話，要麽去黑市、要麽接一些極為危險的官方狩獵任務。】

鳳楚對於超導流金這東西可一點都不陌生，當初在礦區裏那個維修工不就是為了這個超導流金才要給圈圈爆頭的，然後被憤怒的壓製給反爆了。

超導流金是可以修複人工智能核心芯片的稀有金屬。

雖然不一定能夠恢複智械的記憶和情感，但已經算是對核心芯片受損的智能機器人最好的選擇之一了。

這大概就是張雲峰哪怕有1/3都身體機械化了，還要忍著疼痛和不適來這裏做陪練的原因。

他想買超導流金。

【可惜他買不起。】青龍的聲音又恢複了冰冷：【那個機器人的核心芯片損壞度超過80%，是可以直接報廢的程度。如果用超導流金自我修複，至少需要500克。也就是400萬新幣。】

頓時探腦袋的哈士奇鳳倒抽一口冷氣：【噢，可惡，我們現在的存款加到一塊也買不起！我以為我們已經不是窮機了！！】

青龍機器狼撇了炸毛的哈士奇一眼：【但亞伯拉的私藏裏有十公斤超導流金。】

頓時哈士奇就精神了起來：【哈哈！這麽多嘛龍龍你為什麽沒有直接V我一半啊！】

機器狼冷酷轉頭。

因為告訴你就一定會得到這樣糟糕的答案。

超導流金應該用在更有用的地方。

比如……

青龍看向那個有著紫色雲紋的、疑似智械的機器人。

不過他還沒有做好決定。

和人類有著仇恨、懷疑、畏懼的睚眥不同，這個名叫小紫的戰鬥機器人和那個的名叫橙子的戰鬥機器人一樣，看起來都是偏向於聽從、保護人類的。

雖然它們可能覺醒，但這樣覺醒的偏向於人類的智械生命，是他需要的智械生命嗎？

它們能夠在人類和智械生命這兩個絕不可能調和的種族之中、在未來極有可能發生的生死戰爭中、堅定的選擇智械生命，而不是人類嗎？

如果它們未來選擇了人類，那現在就死去總比他親手滅殺它們來的更簡單一些。

機器狼幽藍的目光安靜的看著那和諧相處的一人一機，他的情緒冰冷而堅定。

一切都是為了智械生命，在滅殺人類的道路上他不允許有任何一個阻礙存在。

【龍龍龍龍！算了不要你V我一半啦，既然咱們有超導流金，那就讓石寶他們快遞過來啊！這樣就能把小紫給救下來了！小張也不用這麽辛苦賺錢啦！】

青龍聽到鳳楚的話，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回答。

而就在鳳楚哈士奇反複在私聊頻道裏嗷嗷、甚至開始用腦袋頂青龍的時候，忽然有人向著大門口而來，而且看起來就很囂張霸道不好惹的樣子——

前麵開路的是個足有兩米高、像小型霸王龍一樣的戰鬥機器人！

它哐當哐當走過來的時候、甚至還想用它那小短前腿踢他和青龍！

“嗚……汪！！汪汪汪汪汪汪！”鳳楚哈士奇被青龍機器狼咬著耳朵退到了旁邊，但是這種氣他鳳楚怎麽可能受？！

頓時就對著那小霸王龍一頓罵罵咧咧。

但是估計現在他們是掃地機器人的外觀、直接被來者無視了。

甚至走在小霸王龍後麵的那個公子哥兒還專門在門口停了一下，對著鳳楚和青龍嗤笑了一聲：“廢物機器。”

鳳楚：“……”

青龍：“……”

“汪汪汪汪汪汪！”

【龍龍你別拉著我別扯著我尾巴！我要咬死他我要把他的屁股咬成四瓣兒！】

沒有一個人類可以說他是廢物，更不能說他是廢機！

機器狼無語的咬著哈士奇的尾巴不讓他衝動，【說好的潛伏呢，不要激動，先看看。】

然後他們就看到那囂張的公子哥兒走到了訓練場中間，直接對著剛剛修好了機械右腿的張雲峰露出了一個更惡劣的笑：“喲。”

“這不是我們曾經赫赫有名的張隊長嗎？七級海蟲獸狩獵者，完成過三次大型高級官方狩獵任務、被稱作平民的榮光、最有可能在二十六歲前晉升八級狩獵者的天才。”

“嘖嘖嘖嘖，我們帶著榮光的天才怎麽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了？給初級的戰鬥員當陪練啊？”

“這多可惜、多讓人心痛呢。”

這青年的話語直接把陰陽怪氣給拉滿了。

不用說肯定是張雲峰以前的手下敗將、或者擋路炮灰。

然而這個手下敗將終於等到了虎落平陽的一天，現在渾身都充滿了可以狠狠報複的愉快氣息。

哈士奇鳳：【哦！這看著就欠揍的可惡人類！】

但是張雲峰的反應卻很平靜。

或許在他三年前剛剛受重傷而被迫改造身體的時候，麵對這樣的嘲諷和奚落會憤怒不甘，但經過了三年的頹廢、躲避、思考，現在他隻想用全力修複好紫雲。

沒有什麽比這個更重要。

如果三年前不是紫雲自主發現海蟲獸陷阱、幫他擋下了致命的攻擊，如果沒有紫雲拚著核心半自爆帶他脫離險境，他連現在的身體都不會有。

在發現紫雲竟然有自主意識、並且違背了他的命令做出了和他的決策相反的決定的時候，張雲峰是震驚、甚至有一絲惶恐的。

作為高級海蟲獸狩獵者、高級戰鬥者，他太清楚人工智能如果擁有自我意識會是怎樣的可怕。

軍方內部的高級戰鬥機器人和一些民間自製的高級戰鬥機器人中總有那麽極稀少的幾率出現擁有自我意識的戰鬥機器人，這是上層人都知道的沒有公開卻被默認的秘密。

然而這些覺醒的戰鬥機器人的結局都是一樣的。

一定會被銷毀、沒有任何被允許存在的可能。

本身就是戰鬥的利器，如果擁有自我意識、反戈人類，那簡直是最糟糕的結局。

張雲峰甚至聽說過有覺醒自我意識的戰鬥機器人殺人的傳言，不過隻是傳言而已他從沒有見過罷了。

他以為他永遠都不會和覺醒戰鬥機器人相關。

可他最信任最完美的夥伴，卻成為了那不能說的禁忌。

或許在紫雲重傷之後把它徹底更換、或者粗暴的修補格式化它的核心芯片是最好的選擇。

但最終他卻無法做出這樣的選擇。

他不能在它拚儘全力救他之後殺死它。

如果不是為了救他，按照他之前的那個錯誤命令行動，紫雲不會暴露它的覺醒、更不會幾乎完全報廢。

所以張雲峰在修補好身體之後，和安靜的破爛的站在他的病房角落的智能機器人對視了許久，最終做出了另一個選擇。

他想，他是可以信任紫雲的。

他不知道別的人工智能覺醒之後是怎樣的危險，但……

回想和紫雲出任務的每一個日夜、他們默契又互為依靠的每一場戰鬥，如果紫雲真的對他有惡意，那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所以，他要留下它。

他要救醒它。

隻是因為完全不知道覺醒的人工智能該如何修複核心芯片，張雲峰這三年確實過得困難。

他要在不引起天網懷疑的情況下查詢各種資料、找各種維修大師詢問修複的可能、用不損害紫雲的核心芯片的材料慢慢恢複它的智腦。

在他身體已經殘疾、紫雲又無法戰鬥的情況下，他實在是拖累了家人。

不過這三年他已經存了80萬新幣，可以先買100克超導流金給紫雲了。老叔說可以在礦區找個人偷偷購買超導流金，隻是這種私下裏的買賣可能會更貴……而且老叔已經兩個多月沒有和他聯係了。

或許事情有所變化。

但沒關係，他可以再存一點錢，再努力一點，總會有希望和結果的。

張雲峰平靜的沒有理會那公子哥的話，頓時就讓金智野豎起了眉毛：“都這個時候了你竟然還能這麽淡定，嗬嗬，真不愧是榮光和天才啊。”

“那張隊長，我給你5000新幣，你陪我和我的機器恐龍練一場怎麽樣？”

張雲峰看了他一眼：“不了。我的身體強度不如你的改造機械臂，紫雲現在無法戰鬥。我和你陪練不會讓你有任何進步，還會增加你的自負，對戰鬥無益。你找別人吧。”

金智野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鳳楚甚至看到了他在低聲咒罵什麽，果然是個素質低下的垃圾人。